第三百九十三章 途中(6K+)(1 / 2)

獨占金枝 漫漫步歸 10307 字 9個月前

紫光道士隻是個求財的小人,危險將近時本能的會避開,對待這九龍嶺上這七座以星鬥為名的道觀的秘密自是不知曉,也不敢知曉的。

“月圓之時,帶我去看看功德池下的東西。”季崇言沒有多問,隻對紫光道士說道。

過兩日就是月圓之時,就能看個究竟了,紫光道士連連應聲:左右又不是他的東西,看就看唄,莫說看了,帶走也同他無關。

“對了,九龍嶺的堪輿圖也給我一份看看,”季崇言瞥了紫光道士一眼,狀似無意的道了一句,“似這等一觀皆是至陽生辰的小道士,我隻在那等道家獻祭法陣裡看過。”

這話一出,紫光道士臉色便是一白:這位世子爺的想法著實與他如出一轍,否則,當年他也不會這般惶惑害怕了。

尋常人當然不懂什麼道經之說,可所謂的邪門“獻祭法陣”不管正史、野史還是話本子上都有這樣被獻祭的“倒黴蛋”,他當然不想當這樣的倒黴蛋了。隻是,於道經之上他委實沒天賦的厲害,這麼幾年也沒琢磨明白,不過所幸老觀主同繼任觀主都死了,這幾年也漸漸叫他放下了心。如今這位世子爺的話倒是突然提醒了他,天權觀的觀主們死了不假,可其餘觀中的道長們都還在呢!尤其是那瑞元觀的,養著一堆毒物,真真是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

……

“瑞元觀的人凶得很,”既然一同上路,路上閒著無聊,薑韶顏就開始同被紫光道士踢出來的玉清小道士閒聊了起來,玉清小道士吸著鼻子小心翼翼的同她透著口風,“觀主同繼觀主都喜歡養毒物,蛇鼠蟲蟻的可嚇死人了!有一回,我同師兄過來送接濟,師兄一不小心摸到了那蜘蛛爬過的桌子,整個手便立時腫了起來,好幾日才退下去的。”

其實其餘六觀,不,老觀主他們若是沒死,是七觀的“正統道士們”都挺嚇人的,關鍵還個個厲害的能飛簷走壁,捏死他們同捏死螞蟻一般簡單。

“大抵是七八年前,老觀主他們還在,我們天權觀不富裕,我同兩個師兄去領接濟,從瑞元觀領了兩袋摻了石子的米粥之後,兩個師兄不小心撞到了那瑞元觀的王盧,那王盧當時就冷笑了一聲,讓他們‘等著’,兩個師兄很害怕,待回了觀,連忙同老觀主說了此事,老觀主卻道是他們多想了,”玉清小道士吸著鼻子,一雙眼睛紅的如同兔子一般,“沒過多久,有一日大早上,老觀主把兩個師兄叫去道瑞元觀多了些米糧,叫他們二人去領,兩個師兄很害怕,可老觀主的命令卻不得不為,隻能硬著頭皮去了,這一去便再也沒回來……大家都說兩個師兄是被王盧弄去喂了毒物。”

薑韶顏“嗯”了一聲,瞥了眼紅眼睛的“兔子”玉清小道士,順著他的話接話道:“如此聽起來,瑞元觀還挺可怕的,其餘的幾觀應當好一些吧!”

玉清小道士聞言卻是扁了扁嘴,搖了搖頭,一張臉快哭出來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天樞觀的道長一隻手大,一隻手小,大的那隻手總是纏著紗布,聽說那手能直接放入火中烤,是什麼鐵砂掌;天璣觀的會使同人差不多大的大刀,一刀砍下去,能把地都劈裂開來‘天璿觀的那個道長長的跟個孩童一般大小,臉卻是個大人臉,聽說會縮骨功,能從奶狗洞裡鑽出來……”

薑韶顏認真的聽著,來之前她同季崇言已經查過了,這七觀的觀主都會厲害工夫,江湖上皆有些名頭。天權觀那老觀主使得就是雙劍,繼任觀主也頗得真傳,不過被毒蛇咬死了而已。

果然再厲害的工夫,到底也怕被毒物暗算的。

這也是季崇言此次會找她上山來的緣由,這瑞元觀實在有些棘手,若是沒有瑞元觀,大不了多帶些兵馬,踏破這九龍嶺,也能擒住這些道士。

玉清小道士人生的瘦弱又普通,性子也軟,一看就是個好欺負的模樣,她問什麼,他答什麼,幾乎有問必答,且答的無比詳細。

薑韶顏看了片刻身旁神情害怕慌張的玉清小道士,頓了半晌之後,忽地開口問他:“玉清小道長來天權觀多少年了?”

玉清聞言呆了呆,卻依舊老老實實的回道:“好些年了,我自記事起,五六歲的年紀便來天權觀了。”

薑韶顏看了眼玉清,道:“那你來天權觀有十五年了?”

這話一出,玉清小道士臉上的呆滯之色更為明顯了,他看向薑韶顏,脫口而出:“薑四小姐怎麼知曉的?”

薑四小姐說的不錯,他如今已過弱冠,人卻矮小、普通又瘦弱,看起來同個十五六歲還沒完全長大的半大孩子一般。尋常人見了他很少有人能一下子便猜中他真實年齡的。

薑韶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頓了頓,忽地笑問他:“觀主素日裡同你交情如何?”

“還……還好。”玉清小道士蹙了下眉,卻本能的開口回道,“觀主除了偶有訓斥我總是抱著經書似個書呆子一般,素日裡對我還挺好的。”

是麼?薑韶顏聽到這話卻是輕哂了一聲:若是真的好,紫光道士就不會讓他來同她去瑞元觀了。

會被挑出來的,定是紫光素日裡最是看不慣的。

“你素日裡看的什麼書?”薑韶顏繼續有一岔沒一茬的同他閒聊,“尋常的道經……又或者”女孩子說到這裡,眯了眯眼,“老觀主和繼任觀主留下來的道經?”

這話一出,玉清小道士的身形便是一僵,抬頭詫異的看了眼薑韶顏,而後臉色一白,頓了半晌之後,才耷拉著腦袋回道:“是老觀主和繼任觀主留下來的道經,我想著……就這麼扔了也挺可惜的,看看也好。”

季崇言眼下應當已經製住紫光道士“審問”了一番了,她雖不知詳細過往,可想也知曉,紫光道士這位子來的“不太正”,對老觀主和繼任觀主相關的所有物件都有些心虛和排斥,這玉清又喜歡看老觀主和繼任觀主留下來的道經,被紫光道士“看不順眼”也是自然的了。

是以,直接把玉清打發出來同她執行這“美差”來了。

“看的懂麼?”薑韶顏笑著繼續問他,目光微微閃了閃,道,“聽聞這等東西深奧的很,沒人領進門學不會的。”

玉清小道士聞言立時道:“也就……隨便看看,打發下時間罷了。”

“你身上腰帶上的符是你自己縫的?”薑韶顏目光下移,落到了玉清小道士拴在腰間的腰帶,同天權觀裡那些道士一樣,玉清小道士的腰間腰帶上也畫了符。

玉清小道士聽罷神情略略怔了一怔,本能的垂眸瞥了眼自己腰帶上的紅符,遲疑了一刻,點頭道:“……是,都是我們自己縫的。”

薑韶顏“嗯”了一聲,頓了頓,正想繼續開口,卻忽聽耳邊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一股源自身體本能的不妙之感油然而生,還不待他二人有所反應,前方不遠處的樹叢間一隻巨大的蛇腦袋便猛地探了出來。

身旁的玉清小道士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尖叫,整個人腿腳肉眼可見的哆嗦個不停,口中顫顫道:“薑……薑四小姐,快……快……”

薑韶顏臉色也是一白,看著這巨大的蛇腦袋,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袖袋。

她上山來自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尤其是在瑞元觀擅毒物這一點上,她帶來的東西不少,自是也有驅蛇所用的藥粉的。

可這蛇……雖說隻是探了個頭出來,可從樹叢間隱隱可見盤旋的長度大小似是蟒蛇。隻是以它五步蛇的品相來說正常怎麼長都不該長成這樣。

蟒蛇樣的五步蛇,饒是薑韶顏一早做過準備這些毒物指不準會長成“奇形怪狀”的模樣,卻還是有些害怕。

她雖是跟張神醫學了不少東西,又有慧覺禪師那些時日“口授”了不少用毒醫毒的技巧,可到底還是女孩子心性,看到這種東西一瞬間天生的驚慌感自腳下油然而生,以至於在一旁玉清小道士本能的發出尖叫的瞬間,她張了張嘴,本能的開口喚了一聲“世子……”

不過好在這一聲不算響,全然被玉清小道士的尖叫聲蓋了過去,待到回過神來,薑韶顏臉色發白,耳尖卻有些發紅:畢竟才從天權觀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同季崇言呆了兩日,還沒反應過來她此時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此時在她身旁的不是身懷武藝又有手段的季崇言,是膽子比她還小的玉清小道士,薑韶顏瞥了直打哆嗦,連腿都邁不開的玉清一眼:這玉清……算了,還是她來吧!

雖說這蛇長的有點“不大正常”,不過到底還是蛇,她一早為山間毒蟲蛇蟻配置的藥粉應當也是有用的,隻是才這般想著,那蛇卻是盯著他們看了片刻,目光尤其在她身上盯了好一會兒之後便轉身隱入了叢林,隨著一身淅淅索索的聲音,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薑韶顏鬆了口氣,卻還不待她開口,便聽身後“噗通”一聲,玉清腿腳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可嚇死我了!”玉清抹了一把眼淚,一邊拭淚一邊抬頭淚眼婆娑的向她望來,“那蛇……那蛇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就是咬死我們繼任觀主的那一條啊!好些年不見,它又長大了不少……”

正要說話的薑韶顏聞言有些意外,玉清卻抹了把眼淚不消她問,就說了出來:“薑四小姐,那蛇原本是瑞元觀那個王盧養的,叫我們觀主丟掉的……”

不等她開口,玉清便十分配的把蛇的來曆說了個清楚,也算解決了薑韶顏心底的疑惑。

如此的話,倒是解釋得通了,難怪那繼任觀主沒有躲開這毒蛇的撕咬,原來不是尋常的毒蛇,也難怪其餘六觀沒有對紫光道士一行人動手了。原來是自己人下的手,心中理虧罷了。

薑韶顏輕哂了一聲,伸手把坐在地上的玉清小道士拉了起來:“好了,莫要哭了!它既如此有靈性,放過了我們,顯然不是要對付我們的,快走吧,不然……”女孩子說著抬頭望了望天,“天黑之前到不了瑞元觀,宿在野外才更危險。”

這倒是!玉清小道士瑟縮了一下點了點頭,頓了半晌,卻忍不住問薑韶顏:“薑……薑四小姐,一定要去瑞元觀嗎?”

薑韶顏回頭瞥了眼他的腰帶,似笑非笑的反問他:“你不想去?”

玉清:“……”是他的錯覺麼?總覺得這薑四小姐似乎把他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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