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似是猜到了他們的來意,走了兩步,退到了一旁,道:“城中戒備森嚴,世子和林大人為的是公事,小女自不會阻攔。”
自認識她開始,她便不曾胡攪蠻纏過,此時依舊如此的“懂事體貼”。
林彥乾笑了兩聲,而後……毫不客氣的踏上了馬車。
案子當前,誰的馬車他都敢搜,不管那人看起來是不是凶手。他經手案子無數,有些時候,越是不似凶手的人,到最後越會發現他就是真正的凶手。
凶手嘛,臉上又不會寫著凶手兩個字。
隻是才踏上馬車,還來不及搜,一道熟悉的若洪鐘一般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呢?”安國公的聲音自驛站裡傳了出來,遠遠看到有人圍在自己的馬車旁,自是開口發問。
“祖父。”未進馬車的季崇言看向安國公,喚了一聲“祖父”之後,開口道,“祖父怎的這個時候出城?”
搬開馬車坐墊正要翻東西的林彥也自馬車裡探出頭來,問道:“國公爺出城是自己的主意還是受人攛掇?”
大抵是這些時日著實累的慌,麵對的安國公也算是自己人,林彥開口也沒把自己當外人,連兜圈子都懶得兜,心裡怎麼想的便怎麼問了出來。
隻是不成想,這話一出,安國公臉色便是一沉,雖然不至於當真生氣的同林彥一般見識,卻也冷哼了起來:“什麼話?林家小子,在你心裡,老夫是老糊塗不成?出個城還要受人攛掇?”說到這裡,安國公突地頓了一頓,似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回頭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女孩子,眼見女孩子朝他無所謂的笑了笑,安國公恍然,當即毫不客氣的開口問林彥,“怎麼?林家小子,你是覺得老夫出城是受薑家丫頭攛掇的不成?”
這話若是換了彆人,想來便是爛在肚子裡也是不肯說的,偏安國公不是,他的地位、權勢以及又是林彥的長輩,自也不會兜什麼圈子,哼聲開口道:“你當老夫耳根子軟成漿糊不成?老夫出城同薑家丫頭沒關係,隻是想為我的銀槍再造一身適合的盔甲而已。”
辛苦大半輩子就這點愛好,如今有了銀槍自也要配得上的盔甲了,墨家鐵匠不造盔甲,有地方造啊,他本就是回來路過晏城,向孫兒獻個寶就準備繞過晏城去餘杭買盔甲的,這一切同薑家丫頭半點關係都沒有。
聽聞安國公出城的解釋,林彥臉色一僵,隻是本著既得罪了,那便乾脆得罪到底的原則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開口了:“國公爺怎會出城在這裡停留?驛站背後是青山,青山雖然不高卻延綿不絕,若是有人逃入青山……”
“逃你個頭!”安國公忍不住罵了一句,瞥了林彥一眼,道,“老夫停在這裡乾嘛?當然是水喝多了,要出恭了,不然怎麼著?總不能在路上解決吧!”
林彥:“……”
薑韶顏抿唇笑了笑,適時的解下腰間的竹筒問兩人:“世子、林大人,酸梅飲子要喝麼?”
這幾日的天冷熱的不大正常,大白天趕路熱得慌,買些酸梅飲子路上喝也沒什麼問題。
對麵兩人沒要酸梅飲子,倒是罵了林彥一通的安國公接過薑韶顏遞過去的酸梅飲子喝了一口,罵道:“老夫就是出個恭而已,你們大理寺的也太會多想了。”
一個出恭鬨的又是抓嫌犯又是逃青山的,也不嫌累得慌。
隻是既然馬車坐墊既已被搬下來了,那就讓人看個徹底好了。
坐墊下是幾隻大大小小的箱籠,這樣的箱籠最大也隻裝的了一個四五歲身量小的幼童,不管是嫌犯還是方三小姐都藏不進這樣的箱籠。
剩下的,唯一可能藏人的就是裝了銀槍的匣子了,安國公也未阻止林彥,自己上前打開了匣子,匣子裡一柄係著紅纓的銀槍正靜靜的躺在匣子裡。
沒有藏著什麼人。
林彥跳下了馬車,白白挨了一頓罵,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神情尷尬。
倒是那廂發完一通火的安國公此時也不生氣了,罵完氣也就消了,待他檢查完,便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老夫要去餘杭買盔甲,順便遊遊西湖什麼的。”
既然檢查完馬車,沒有嫌犯自然無人阻攔。林彥笑著將安國公送上馬車轉頭便翻身上了馬:大理寺少卿這種攔人搜查卻搜不出什麼東西的情況多的是,尷尬這種事習慣就好了。
安國公上了馬車之後,女孩子也提起裙擺踏上馬車,正要掀簾入內,卻聽季崇言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薑四小姐還會來晏城麼?”
女孩子聽的不由一愣,回頭,看季崇言站在原地看著她,似是在認真等她的回答。
女孩子想了想,笑道:“世子難道不回寶陵了麼?”
這倒也是!林彥坐在馬上看了眼季崇言:男子嘛,要主動,為何定要薑四小姐來找他?他不會自己去找薑四小姐麼?
季崇言點頭“嗯”了一聲,看女孩子進入馬車,道:“你同祖父玩的開心些。”
一道帶著愉悅腔調的“好”字自馬車裡飄了出來,待到馬車悠悠駛向官道,消失在道路的儘頭,林彥才開口道:“如此也好,證明了方三還在城內。探子來報,朝廷的人還有五六日便會到晏城,不叫方三同周方見一麵,待到周方被帶走之後,我們再見到周方怕是不容易了。”
難見周方這一點季崇言也是同意的,這也是他們為何要確保不讓方知秀出城的原因。
不過比起方知秀和周方來,另一點更讓他們在意。
出城時不到一盞茶工夫的追趕距離回城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兩人坐下的千裡馬在官道上晃悠,邊晃邊聊。
“若不是那幾個吏部的人去阿蘇的鋪子買酒,我還不知道此事。你說楊衍這是要做什麼?”林彥不解道,“他為何要插手你我的案子,這個案子我二人隻是沒有上報,其餘做的沒半分錯處,他又有何理由插手?”
季崇言聞言卻是抬頭望了望天,日光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既然走了吏部,他這次插手就是陛下的意思。”季崇言聲音淡然的聽不出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林彥不傻,隻是當著季崇言的麵總是下意識的繞過“陛下”而已,此時聽季崇言自己開口說了“陛下”,林彥自也不再客氣:“你舅舅到底怎麼想的?”
“天地君親師,他先是陛下才是我舅舅。”季崇言糾正道,“陛下插手這件事的理由我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陛下一插手,這江南道的幾樁案子很快就同他們無關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