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劉家的幺女,半年前聽聞染了怪病,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在劉家幺女染病三月之內,劉家幺女院中的侍婢仆從皆被處理了,一個不剩。”
“開封董家的五小姐,也是半年前據說與佛道有緣,被得道之人帶走修佛道去了,”林彥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同劉家幺女院中情況差不多,侍婢仆從皆被處理發賣了。哦,對了,董家小姐院中一個針線丫鬟被賣到了江南道,已經叫我等找到了,過兩日便會被帶來晏城。”
季崇言點頭,看向林彥手中最後一封卷宗,問道:“最後一個查明身份的是誰?”
林彥看了他一眼:“長安柳家的小女兒,一年前就失蹤的那個,你可還有印象?”
柳家小女兒失蹤之時,他二人還未來江南道。原本一個尋常的女孩子失蹤案他同崇言不會有多少印象,可柳家小女兒的失蹤案不同,彼時可謂長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能在長安城這地方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這自不會是一般的失蹤案。
長安柳家自前朝大靖起便富庶長安一方,權勢雖然不大,可富貴卻是長安城排的上號的。
原因無他,柳家自前朝開始便是皇商。
雖說隻是個“商”,可沾上“皇”這一字,自也不是一般的“商”了。
柳家同一般商戶相比的不一般在於往上數三代,族中出過宮中妃位的娘娘。
出過宮裡頭的娘娘這種事長安城大半權貴家中都有過,可柳家所代表的商戶能出個這樣的娘娘在天下商戶中也算獨一份的存在了。
雖說這兩代柳家沒有再出什麼娘娘,可柳家的生意卻依舊做的紅火穩健。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長安城裡柳家不顯山不露水,卻也安穩的很。
“我先時辦案子見過柳家的人,”林彥開口說道,“柳家當家的幾個老爺雖說沒有特彆出眾的,卻也沒有糊塗的,行事很是穩重……”
當然,不穩重也不會在長安城安穩呆了這麼多年了。
“總之,作風求穩,很少貪圖冒進,左右柳家也不缺錢財,損失一些於他們乾係不大。”林彥說道,“我打交道時還在感慨如今的柳家人比起先祖倒是少了幾分不羈。”
“創下基業時免不得富貴險中求,待到基業穩固,後人若是沒有足夠的本事還是不要冒進,能守住基業便已然不錯了。”季崇言淡淡的說道,“柳家做的也沒有錯。”
林彥聞言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隻是頓了頓,接著道:“柳家那幾個處事圓滑求穩,寧肯吃虧也不得罪人,會惹來滅門之仇委實有些奇怪。”
尋常的女孩子失蹤案自不會捅到大理寺去,一般而言都是由長安府衙先行接手的。
柳家自也沒有越級的權限,所以林彥收到柳家消息時並不是因為柳家小女兒失蹤案,而是另外一件大案。
“去歲年關的時候,柳家被人滅門了。”季崇言雖不是大理寺的,可那件事當時在長安城裡著實引起了一番轟動,“一夜之間,一家上下,從主到仆,無一活口。隔日一大早,有人經過柳家門前,聞到裡頭濃重的血腥味,好奇推開門看了一眼,險些沒嚇暈過去,這才報到了大理寺。”
林彥“嗯”了一聲,這麼大的滅門慘案自是大理寺重點關注的,作為大理寺少卿的林彥,斷案無數,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案子。
“多是死於刀傷,從刀法的痕跡來看行凶者至少有七八人,且皆是武藝不錯的好手。”林彥說道,“那七八人闖入柳家,一夜之間將柳家上下屠戮殆儘。”
這樣的手法,隻一閉眼就已然能勾勒出當時的情形了。
七八個身著勁裝的大漢闖入柳家,手起刀落,除卻幾個掙紮了一番的護衛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刀斃命,足可見其武藝不凡。
“不是買凶殺人就是那人手下定也有不少這等武藝不凡的護衛,當時我同紀大人覺得此案當是仇殺!”說起案子來,林彥滔滔不絕,“雖說柳家這一代的幾個皆是穩妥謹慎之人,甚少與人結怨,可如柳家這樣的大族起家必然有些前仇舊怨,再加上柳家在長安城紮根多年,查起來盤根錯節,很是麻煩。我們彼時將長安城及周邊可能同柳家有舊怨的都查了一番,卻並沒有什麼發現。附近走訪四鄰也都未在此前看到過什麼可疑之人,當晚更是沒動靜,之後我們在井水中發現了迷藥。”
迷藥加凶手武藝不凡,自然可以做到不驚動四鄰。
“柳家的滅門慘案也因此暫懸未破,我離京時紀大人還在整理柳家的過往,”說到這裡,林彥頓了一頓,看向季崇言,“因為柳家的滅門慘案,我們自然要整理一番柳家的過往,因此發現了事發前不久柳家小姐的失蹤之事。”
“因著兩件事事發隻隔了不到一個月,所以我同紀大人原先的猜測是仇人先綁了柳家小姐要挾柳家,結果柳家不從,才遭遇橫禍。在這個推測裡柳家小姐的死是要早於柳家全家的。”林彥說道,“卻不成想柳家小姐卻是比柳氏全族還要多活了些時日。”
柳家小姐同山洞裡那些女子一樣死於那個時候。
雖說此時並未將山洞裡那些全部女子的身份摸清楚,可從知曉身份的幾個女子來看,一個共同點此時已然浮出了水麵。
“長安柳家、開封董家、山西劉家以及洛陽王家,這幾家皆是商戶。”林彥說道,“且皆是富甲一方,在當地有些名頭的商戶。”
“若是為了錢財,綁這幾家掌管家業的男兒顯然更有用,更能勒索贖金。”林彥開始分析了起來,“況且一般求財的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做到這些?”
“所以,這些人不可能是一般的劫匪。”季崇言開口,翻了翻手裡的卷宗,“該查查柳家、董家這些人的過往,裡頭或許有我等不知道的秘密。”
……
柳家、董家這些人的事暫時還同薑韶顏等人離得太遠,不過卻也不是全然沒有影響。
薑韶顏跳下馬車時,香梨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把匕首遞了過來:“小姐,帶把刀吧!”
薑韶顏回頭看著香梨從懷裡摸出來的匕首: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在餘杭的時候,安國公打盔甲時,香梨跟著買來防身用的。
匕首不錯,是柄好匕首,不過她有自己的匕首,倒是不需要這個了。
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香梨便憂心忡忡道:“小姐可還記得晏城附近山洞裡那些女子?有這麼個亂抓女子殺害的賊人在外頭,小姐一個人行動奴婢不放心呢!”
小姐雖說外出總會帶著她和小午,可時不時的小姐總要離開單獨做些事情,這叫人怎麼能放心?
看著香梨憂心忡忡的樣子,薑韶顏莞爾,想了想,收了她的匕首,叮囑小午同香梨在這裡等她,而後走向前方不遠處的穀口驛站。
不過女孩子並未走入驛站,隻是繞去了臨近穀口驛站後的村莊裡。
……
夕陽西下,臨近日暮時分,村莊屋舍上空的煙囪裡冒出縷縷炊煙,夾雜著飯食的香味,頗有幾分民俗畫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