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和夫人不止一次說過想送小姐去給權貴做妾,先前便有幾次權貴途徑洛陽時讓小姐出來相看,小姐卻嫌棄權貴太老或者太醜,有時候不老不醜的又嫌棄木訥,是以前頭幾次都沒成。”秀珠的“廢話”依舊在繼續。
董老爺和夫人打的是攀高門的如意算盤,養在深閨的董小姐卻沒這麼大的考量,權貴什麼的離她太遠,她更在乎的是權貴的相貌和性子合不合心意,顯然是在用挑夫君的眼光在挑權貴。
可董老爺和夫人顯然是不想要她挑夫君,是以自然不會少苛責她。
隻是董小姐並不是個聰明的,無法理解董老爺和夫人的苦心。
“出事前半年,老夫人過壽,老爺請了開封城裡有名的戲班子來家裡唱戲,”秀珠說道,“那個扮演武生的是戲班子的台柱子梁公子,那梁公子生的很是俊美,人說話也好聽,小姐相中了梁公子。”
對於一門心思攀高門的董老爺和董夫人而言,自家貌美的敲門磚,哦不,是女兒看上了一個戲子自然是不能接受的,於是一麵將董六小姐拘在家中不讓出門的軟禁了,一麵找人去戲班子鬨事。
“隻鬨了一次,戲班子立時就‘聽話’了,梁公子當天就走了,一下子沒了音訊。”秀珠的“廢話”說到這裡,飛快的抬頭看了林彥和季崇言一眼。
林彥努了努嘴,道:“你繼續說。”
秀珠這才“嗯”了一聲,繼續道:“小姐知道之後就鬨了一場,絕食了幾日,覺得餓得慌,改上吊,上吊到一半怕真死了又想要割腕,割腕怕疼和留疤又成了絕食……”
董老爺和董夫人是什麼人?自家閨女這點心思在他們眼裡同小孩子玩鬨似的,自然沒理會她,一麵隨她鬨去,隻是人不準出門,一麵又開始動了攀權貴的心思。
“這一次的權貴是什麼人我不知曉,我在外院,隻遠遠見過那人一次,模樣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就是個普通文人的樣子,相貌不醜,第一日剛見的時候小姐沒給他好臉,不過關起門來,那權貴同小姐說了會兒話,也不知說了什麼,臨離開時小姐竟笑著將人送出了門。之後就同老爺和夫人說她同意了。”
林彥聽到這裡擰了下眉,張了張嘴,隻是想了想卻還是壓下了想要開口的衝動,讓秀珠繼續說下去。
“老爺和夫人自是大喜,而後便是著手準備了一番‘嫁妝’,沒半個月,小姐便帶著‘嫁妝’被抬到了權貴那裡。”秀珠說到這裡,頓了頓,抬頭對林彥和季崇言道,“我素日裡不怎麼起眼,小姐沒要我,隻帶了她貼身的幾個得力人。隻是這一走,小姐她……便不見了。”
“發現小姐不見了,是小姐被抬走三日後的回門,老爺和夫人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人,找人去查才發現那權貴的宅子是租的,這些都是院子裡的主事嬤嬤說的,說小姐怕不是嫁了個假權貴,老爺夫人被人騙了什麼的。”
董老爺和董夫人雖隻是個商戶,可出事的地方好歹是在開封,也算個“地頭蛇”,董老爺和夫人聞言頓時大怒,怒極之後開始查,這一查……
“幾日後,老爺便帶人闖了那梁公子所在的戲班子,不過沒有鬨事,同戲班主說了幾句之後,老爺便走了,隔日那戲班子就走了。”秀珠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再之後,院子裡的主事嬤嬤,連同先前幫老爺和夫人查人的都被發賣了。我雖是個針線丫鬟,也是要被發賣的。原本人牙子是要將我賣去株洲的留城的,隻是後來我將藏在鞋底的積蓄給了他,他便將我賣到了江南道來。”
株洲的留城?林彥愣了一愣,道:“我記得這地方去歲的時候發生了時疫……”
“對,時疫的源頭沒有找到,後來不得已隻得封城放火燒和坑埋了城裡的百姓。”季崇言直到此時才開口,他看向麵前看似平平無奇的小丫鬟,道,“你若是被賣去留城,也要死,就似其他被發賣的董家仆從一樣。”
一句話聽在林彥的耳中頓時如驚雷炸開!難怪崇言說這叫秀珠的小丫鬟定然知曉很多事,那些董家仆從都死了,唯有她一個活著。如此的話便隻有兩種可能:不是這小丫鬟也有問題,便是這小丫鬟聰慧發現了什麼,提前保住了性命。
若這小丫鬟有問題,那這小丫鬟當是在董家留下“看管”董家人不要亂說,或者同樣同那戲班子一樣失蹤抽身了才對。
似這樣還活著卻被遠遠發賣了,顯然是因為小丫鬟抓住機會保了自己一命。做到這些要先察覺到什麼,才能提早做到應對。所以他們這一次問話,這小丫鬟定然會告訴他們不少有用的消息。
聽到季崇言這般說來,臉色蒼白的秀珠這才鬆了口氣:在這兩位找上門來之時,她便猜到了這一茬。在隱瞞和和盤托出中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她如今雖說活著,可要找到她的下落並不難,那些人若是有心,全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一個針線丫鬟,隱瞞並不能給她帶來任何益處,況且她一個尋常的針線丫鬟,又有什麼辦法來叫這些人放過她呢?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和盤托出的。隻要這位林少卿稍稍對得起他“玉麵判官”的聲名,抓到了那些人,她便有活下來的希望,所以,她自然儘可能的要多告訴他們一些她發現的事情。
“董家老爺的態度變化是從找到戲班子開始的,足可見那所謂的權貴多半同這戲班子有關。可這樣一個地頭蛇這般來勢洶洶的殺上門,沒有砸了戲班子,傷了裡麵的人,反而就這麼撤了,結局隻以‘戲班子遠走’而告終,這顯然不符合董老爺一貫強勢的做法,畢竟這董老爺不似個溫和的善人。”林彥說道,“先時董六小姐看上戲班子台柱子,他都能上門砸東西,眼下戲班子抓走了人,他卻隻是就這般溫和的放過,且之後再也沒追究,這不合常理。”
秀珠的話從頭至尾沒有一句廢話,聽林彥這般說來,她更是放心了不少:這兩位確實有些本事,極有可能能抓住那些人,徹底解決她的後顧之憂。
是以想了想,秀珠又道:“我記得那個權貴的模樣,梁公子以及那戲班主的樣子我還記得。”
這不可不謂一個大驚喜。
不過驚喜不僅至於此,秀珠想了想,又道:“那人牙子把我賣去流程前似是一早便知曉留城有什麼東西會要了我的性命一般。”
這是發生在去歲的事了,如今,大家都已經知曉留城會要了人命的是時疫。
可人牙子又是怎麼提前知曉留城會有時疫這件事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