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安國公原先的想法是避開危險,讓整個季氏族人免遭禍端。可當危險無法避免時,那也隻能迎頭對上了。
安國公明白長孫要對他坦言這一切的理由,無法避免,隻能應對。
如今的安國公府就似一個裝飾華麗的空中樓閣,卻隨時有倒塌的危險。
隻是……他看向季崇言,忍不住開口問道:“言哥兒,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些事起疑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陛下起疑的?”
季崇言看向安國公,沉默了一刻,坦言:“若隻說起疑的話,母親生前最後一段時日,她的情緒我覺得不太對勁。”
安國公驚訝不已:那時的言哥兒還隻是個孩子吧!
“母親情緒有問題。大舅舅待我雖好,可我覺得母親提起大舅舅時的語氣有些古怪。”季崇言解釋道。
當然,再早慧的孩子那個時候也不能做什麼。他再厲害,一個手中什麼也沒有的孩子也隻能懷疑空想而已。
真正可以開始做什麼時是從遇到趙家軍開始的。
隻是,對陛下,他私心裡從來不敢真正相信。哪怕,那時的他也隻是個孩子。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緣故,知曉自己的對手極有可能是個文韜武略的君王後,他不得已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對待這樣的對手,但凡成長的慢些,都有可能一個不慎,隨時送命。
安國公看著麵前的長孫,此時將一切攤開來說的長孫也不再在他麵前收斂自身身上的氣息。
細細算來,如今的長孫不過才過弱冠的年歲。他爹這麼大的時候在做什麼?安國公回憶了一番,弱冠這個成人的分水嶺於長子而言除了虛長了年歲、皺紋和油膩老態之外什麼也沒留下。
還是一如既往的糊塗,一如既往的不著調。
對這個長子,想來這世間任何一個父親都是不會滿意的,他自然也是如此。不過此時,他倒是頭一回覺得這長子也沒白生。
長子這輩子稀裡糊塗的,沒做過一件好事,隻除了……為他得來了一個這樣的長孫。
就似是蟄伏的龍虎終於露出了利爪,安國公心中一時騰地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如他這般在公候之位上坐了多年的人在長孫麵前也沒有這樣的氣勢。
這般氣勢……安國公下意識的看了眼大太監全海的畫作:若他是帝王,這樣的人,他怕是也不會放過的。
當然,他不是帝王,也不有意於帝王,他隻是言哥兒的祖父。
“所以,言哥兒,你需要祖父如何來做?”安國公看向麵前的長孫,開口道,“祖父老矣,不過配合一二還是做得到的。”
季崇言眉眼舒展:他雖無一個好父親,卻有一個世間最好的祖父。
“祖父信我,我必不會讓你失望!”季崇言開口,擲地有聲。
……
……
進了一趟宮,安國公同長孫關起門來說了半個時辰的話之後,兩人便出門了。安國公是出城接季老夫人去了,季崇言則是帶著聖旨去了東平伯府。
雖是不想驚擾旁人,可宣聖旨時的規矩便是需眾人皆在場的。
不止在衙門的薑兆被叫了回來,連同薑二夫人、薑三夫人連同瘸了腿的薑輝,薑三夫人的一雙兒女薑煌和薑韶靈都被喚了過來。
隻除了……薑二老爺和薑三老爺。
季崇言當然不會等薑二老爺和薑三老爺回來,聽說“薑二老爺同薑三老爺不在家”,當即道了聲“無妨”。
這兩個不在家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薑兆不在家,可以宣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聲音被喚回來聽聖旨的薑韶靈聽在耳中如玉石輕叩,說不出的動聽。忍不住偷偷抬眼,再次看向這位傳聞中的季世子。
隻看一眼,便叫人紅了臉。原本以為那季二公子已然生的很是不錯了,可同他這位大堂兄一比,才覺得季二公子不過爾爾。
薑韶靈隻覺得自己一顆少女心不斷的亂撞,眼睛控製不住的往他身上瞥去。
直到那如玉石輕叩一般動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乃天作之合,朕特賜婚……”
“賜婚”兩個字如同驚雷在耳畔炸開,薑韶靈不敢置信的看著跪在最前首的薑韶顏,心裡的酸氣如同奔湧的泉水一般向外湧去。
陛下是瘋了吧!看看那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謫仙郎君,薑四這死胖子怎麼配的上?
還天作之合……陛下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薑韶靈隻覺得胸口氣血上湧,渾渾噩噩。待到聖旨讀完,就連薑兆、薑韶顏這些人怎麼走的都不知道,隻是呆怔在原地,咬著唇,一言不發。
到底是過來人!看著薑韶靈的樣子,薑二夫人一聲冷笑,搖著手裡的團扇,道:“三小姐嫉妒啊!”
薑家的門第在權貴遍布的長安城並不顯眼,這位季世子的家世門第卻在長安城中很是顯眼。
當然,最顯眼的不是他的家世門第,而是相貌。
這等原本隻能遠觀的高齡山丘之花,她本是不敢想的。可……眼下這朵高齡山丘之花自己走下了凡塵,還……還配給了這麼一個人。
薑韶靈酸的厲害,素日裡喜好背地裡做小動作,麵上卻還要裝一裝的她終是忍不住開口:“憑什麼?她配麼?”
她都比薑韶顏好啊!
“配不配人家季世子說了不算,你說了算?”薑二夫人搖著扇子看著還在發怔的薑三夫人,道,“老三媳婦,管管你家三丫頭!莫‘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不知道。這裡可是東平伯府呢!”
他說“東平伯府”四個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話裡的意思顯而易見。
薑三夫人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臉色也不大好看:自從老夫人被送走,家裡那個死鬼不見了之後,三房的日子便一直不大好過了。
同樣不大好過的應當還有二房才是。她看了眼這個往日裡最是刻薄的二嫂,明明身上穿的也是去歲的舊衣裙,該過的一樣不好的人卻出乎意料的胖了起來。
大抵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四丫頭走得近,便也變的同四丫頭一個樣了。薑三夫人心道。
這幅心寬體胖的模樣,哪像過的不大好的樣子?薑三夫人不解,實在難以這個二嫂怎麼回事?
卻隱隱感覺到整個東平伯府似乎隻有她們一房的人過的不大好。
為什麼?薑三夫人實在難以理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