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煙花周沒有在意,方知慧也沒有在意。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薑四了,管她胖了還是瘦了,毒治好了還能叫她認不出來不成?
沒有接香梨“薑四清減了”的話頭,方知慧追問道:“你的快了吧是怎麼個快法?薑四什麼時候能醒?我們就不能進去看看她嗎?”
方知慧說著一撩袍子從絹布上起身道:“都是女兒家家的,有什麼不能看的?”
“不是不能看,是不能吹風。”香梨說道,“不能見風。禪師說……禪師說,誒,禪師怎麼說來著?”
從院外走進來的慧覺禪師本人說道:“禪師說花費了這般多錢財同心力尋來的藥材都丟進去了,若是功虧一簣豈不是可惜?還是穩妥仔細些的好。”
坐在絹布上的煙花周同方知慧看著走進來的慧覺禪師自己口稱“禪師說”,不由一陣默然。
說完了這一句的慧覺禪師就“阿彌陀佛”了一聲,脫掉了鞋子,上了絹布,自己抓了一串葡萄來吃,儘顯出家人“不拘小節”的姿態。
方知慧:“……”
好吧,都是自己人,她不生氣。一串葡萄算什麼?還是問正事要緊。
“薑四什麼時候能醒?”方知慧掐了掐手指,說道,“我瞧著自她搬來莊子上開始都過了好些天了。”
“十天半個月的工夫吧!”慧覺禪師說著看向正在挖酥山的香梨,叮囑她,“每日湯藥不能斷,你家小姐的餘毒要清起來要費些時間的。”
香梨“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眼看慧覺禪師提了葡萄就要走,忙開口叫住慧覺禪師,問出了這幾日心中最惦記的事:“我家小姐這幾日吃什麼?”
慧覺禪師抓了兩顆葡萄往嘴裡扔去,口中含湖不清的說道:“我不是幫你配了湯藥嗎?你家未來姑爺這莊子上又不缺補藥,這些補下去,你家小姐不會有什麼事的。”
“好好的飯不吃,吃藥?”小丫鬟聽的兩條眉毛都肅起來了,她挖著酥山的手一停,大聲道,“我瞧著我家小姐都快清減的不像話了,我都要心疼了,待世子回來看到了,豈是要生氣?定要心疼壞了!”
進個宮的功夫,待到回來,家中未來的夫人瘦了這麼一大圈,那哪還成?
慧覺禪師看著小丫鬟圓鼓鼓的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倒是不用這般由己度人,一頓午飯少吃一碗飯都要嚷上半天的。你家小姐可沒你那麼貪嘴!”
這小丫鬟的飯量可不小,一頓食三碗,偶爾吃了兩碗都會嚷著自己要“餓瘦了”,這般會心疼自己的小丫鬟還當真是不多見了。
還好她那碗叫薑四小姐換成了特製的,瞧著同尋常的碗一般大,實際上卻比尋常的一碗要小上一些。
不然照這般吃下去,這小丫鬟很快就要同原本的薑四小姐那樣一般無二了。
不同的是這小丫鬟的胖是吃出來的,薑四小姐卻不是。
“還有,季世子若回來看到了,我敢擔保他定不會生氣,說不定都要樂壞了!”慧覺禪師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哪有瘦了還樂的?香梨狠狠的剮了他一眼,不過想到自家小姐昏迷前叮囑她要聽慧覺禪師的話,這才忍了下來。
“待世子回來,我告訴世子去!”香梨一勺子狠狠的插入酥山中,恨恨道。
兩人之間的對話,方知慧同煙花周倒是沒有太過在意,隻是有些發愁。
“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寶陵那裡的飛鴿傳書如何個回法?”方知慧愁道,“大姐他們都快急瘋了!也不知皇帝老兒的家事,大姐急個什麼。”
這……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慧覺禪師聽到這裡,忍不住瞥了一眼方知慧,心道:有時候知道的少些,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起碼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這種事,於方家大小姐他們這些知曉內情的人而言,怎麼能不急呢?慧覺禪師忍不住歎了口氣。
支撐了二十年的支柱一夕之間潰敗,怎麼能不慌?
真相出來了,卻改變不了任何人和事。就似是陡然抽走了身體裡所有的力道,什麼人能不崩潰和慌亂?
慧覺禪師神情複雜,頓了半晌,他道:“你先寫信回去告訴他們薑四小姐在治毒,待毒治好了,再說這件事。”
所以,意思就是說實話?
方知慧有些不解:“薑四治毒的事同皇帝老兒的家事有什麼關係?大姐還會關心薑四治毒不成?”
整個方家,不是她同薑四的關係是最好的嗎?要關心薑四,也該是她最關心才是。
慧覺禪師看了她一眼,道:“你這般說就是了。”
方知慧想了想:“也行吧!”想想這話也沒什麼問題,大實話嘛!
隻是她以為大姐關注的是“這口瓜”的詳情,怎麼聽慧覺禪師的話,反而更關心薑四呢?
慧覺禪師搖了搖頭,繼續往嘴裡扔葡萄。
事已至此,比起事情本身,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自然更重要。所以,方大小姐他們關注的自然是薑四小姐了。
不過這些,方知慧不知道罷了。
走了一趟城外莊子,待回到方家宅子時,錢三等人便陸續過來打探情況了。
“薑四還好,病治好了,還要養個十天半個月的樣子,沒什麼大礙。”方知慧說道,看向麵前的錢三和春媽媽等人,“你們等著便是了。”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錢三憂心的吐了嘴裡嚼的野草,說道,“我兄長說那些高官都被留在宮裡頭,出不來了呢!”
錢氐書是個小官,自然還不到上早朝的品階。不過,這卻不妨礙他打聽些事。
“聽說兩位殿下都犯了錯壓入天牢關起來了,”錢三小聲說道,“眼下這事情外頭不敢亂傳,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不敢亂傳的事你怎的知道的?”方知慧斜睨了他一眼。
錢三笑了笑,拇指與食指搓了搓: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方知慧“哦”了一聲,兩位殿下的事同他們又不相乾,隻是瞥了眼錢三等人,道:“你們該乾嘛乾嘛去!薑四治病的十天半月裡,莫要惹事。不然,”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突然拉長了語調,“叫你們交房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