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失落感,真真讓鳳丫頭心裡如同被螞蟻啃噬一般酸楚。
麵上含笑,目光略過周遭一群笑的前仰後合的女孩子,心裡卻暗暗發誓,若有機會,一定不再屈於人下。
至少,不能連還嘴的底氣也無……
黛玉見鳳姐兒臉色隱隱不大好,又見平兒目光不忍的看向她,乾咳了聲,道:“二嫂子彆見惱,都是自家骨肉,方拋開禮儀如在家裡般取笑,你若往心裡去了,反倒成了我們的輕狂了。往後,便不好親近了。”
眾人忙看過來,王熙鳳聞言也忙笑道:“再沒有的事,打小一起在家裡互相取笑頑鬨,這會兒還往心裡去,這些年的情義豈非白費了?娘娘隻管放心!”
黛玉點點頭,回頭仰起側臉看著微微含笑的賈琮,道:“今兒論家禮,不論國禮,成不成?”
賈琮好笑道:“如今你是六宮之主,我在後宮裡也要聽你的,你問我?”
黛玉聞言心裡甜如蜜極歡喜,麵上卻皺了皺鼻子,然後轉過臉同始終拘謹放不開的鳳姐兒、李紈笑道:“大嫂子、二嫂子今兒是娘家人進宮探親,不必太過拘束著。如今東宮大多還是從賈家出來的,實不必外道。”
聽黛玉這般說,寶釵猶豫了下,還是沒開口,見賈琮微笑看著她,也微微頷首。
按禮,這個口子卻是不能開的。
宮裡不是旁處,至少在明麵上,是天下禮教集大成之地,且是重中之重。
否則,天家何以做天下之表率?
不過,如今天家皇威日重,從宮外命婦進宮請安的恭敬姿態上都能看出。
千年不世出的聖太子當朝,連漱芳齋的戲班子都上演著一出出太子潛邸時的傳奇曲目。
那慘受奸邪折磨悲情之苦,連她們瞧了都落淚。
若非其中還演出了有賈政、賈環並平兒和賈家諸姊妹在,拚命護著賈琮,賈家這會兒怕早就被暴怒的大乾百姓給抄了家。
就算有賈政等人當好人,可依舊有人在呼籲清算賈家罪孽,賈赦、邢夫人並那些刁奴們,縱然已經死了,也當開館鞭屍,挫骨揚灰。
好在聖太子寬宏大量,以絕大的胸懷饒恕了過往的罪孽。
等過了悲情戲,就到了聖太子展露天賜才情之時。
從文而起,至武而盛。
由北至南,一出出傳奇戲曲,真真讓人過足了癮。
連黛玉等人尚且如此,更遑論民間百姓?
聽說,有好多大戲台班子,還要前往各大軍團中進行勞軍演唱……
有一個步步登上神壇的聖太子在,在他強大的光環遮蔽下,黛玉這個太子妃想過的順心一回,也就不算甚大事了。
念及此,寶釵笑著讓宮人將一方方紫檀長幾撤下,換上了一宮外百姓人家才用的大圓桌,寓意團圓。
一道道宮廷美食如流水般送上,一壺壺宮廷禦酒和華美的琉璃盞也被擺放妥當。
黛玉、寶釵等人待賈琮居中落座後,再按照身份依次落座,最後請了鳳姐兒、李紈和李紋、李琦落座。
坐下後,黛玉嬌滴滴笑道:“好了,繁文縟節到此為止。今兒咱們姑嫂姊妹們能團圓一回,倒也不易。又到了年關,這一年發生了那樣多的事,到了這一天,如同夢中,萬幸結果是好的……罷,話不多言,咱們一起舉杯,同賀團圓。”
曾幾何時,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不染紅塵俗事的絳珠仙子,如今卻已能籠得住整座大殿內的氣氛了。
瞧她不帶多少煙火氣,靈秀逸然的說出這番話,鳳姐兒、李紈等人都嘖嘖稱奇。
賈琮首先回應黛玉,舉起琉璃盞,輕輕搖了搖酒杯中西域進貢的殷紅葡萄酒,飲了一口。
眾人紛紛效仿,連李紋、李琦都是如此。
一盞紅酒下肚,眾女孩俏臉都飛起紅暈來。
其實平日裡,喝的都少,今日不過按照往日同教養嬤嬤學的那套來的。
黛玉過二日就要大宴宗室命婦和百官誥命,今日先演練一番。
好在酒氣上來,氣氛也熱鬨起來。
漸漸的,眾人當真將平日裡都要嚴格恪守的各種規矩丟在腦後,除了平兒有身子不能吃酒外,其她人都相互敬了起來。
也是打心裡喜歡現在的生活,感激現在的生活。
鳳姐兒成了眾人“圍攻”的對象,七八盞葡萄酒下肚,一張臉已經布滿醉意。
平兒到底心疼她,見她舌頭都大了,便笑道:“再不能吃了,不然明兒早也起不來。”
寶釵也道:“醉醺醺的出宮不好看。”
黛玉笑道:“先去平兒姐姐宮裡睡一覺就好,這酒不傷人。”
平兒和葉清分居明德宮東西二偏殿,雖為偏殿,規格卻也比八鳳殿稍高一籌。
一應宮人供應都極豐富。
平兒見她們放人,就告辭了眾人,招呼著小七帶人用宮輦抬了鳳姐兒回去。
待不能吃酒的平兒走後,眾人興致反而更高了些,推杯換盞,連賈琮都吃出了幾分醉意,黛玉更是倚著他睡著了。
酒足飯飽後,李紈和她兩個表妹被迎春等人接去了宜秋宮,黛玉則被紫鵑、小八接回了明德宮。
賈琮則被唯一未出多少酒的寶釵,安置在了她的寢宮內,清洗後,服侍著睡下了……
寶釵側身坐在貴妃榻邊,見賈琮睡的正酣,嘴角浮起一抹甜美的微笑,看了良久後,忽有感,側過臉看向宮窗,隻見不知何時,窗外已飄起了片片雪花。
一盞盞玻璃彩燈懸在廊下,彩綢紮成的宮花輕搖,年味兒正濃。
纖白素手握住賈琮的右手,感受著掌心處的溫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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