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正鬨著小彆扭,趕巧賈環蔫兒咕咕的到了。
磨磨唧唧,拖拖拉拉。
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目光閃爍,一臉猥瑣樣……
“看什麼看?”
王熙鳳壓著一股火不好向平兒發,就朝這個正巧露麵的出氣筒發了過去。
賈環這倒黴孩子,那麼一丁點兒高,被這尖聲訓斥唬的當真原地顛了顛,好笑之極……
王熙鳳卻沒笑,厲聲問道:“說!好好的書不念,怎地敢在學裡賭博?
你不說是吧?
好,反正這事也不該我管!
既然人家金榮的姑娘告上門來了,那就讓她去找老爺太太,要不去找你哥哥。
你不是賭博厲害的緊嗎?看你哥哥不把你腸子踹出來!”
賈環心裡那叫一個委屈,他怎麼不說了,分明是你不給功夫說啊……
這慫貨,真真被唬的心肝兒亂跳,小臉蒼白,哭腔道:“二嫂,不是我,真不是我贏的金榮,是賈琮……是賈琮啊!”
王熙鳳聞言,不動聲色的和平兒對視了眼,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王熙鳳頓了頓,再道:“不是你?那人家怎麼說是你和賈琮非要拉著金榮賭的?
好好的學不上,在學裡開賭檔!”
賈環聞言,登時跳了起來,不過跳一半就在王熙鳳刀子樣的眼神下落了下來。
他急眉赤眼道:“二嫂,冤枉啊!那金榮是什麼阿物兒,你到學裡隨便尋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他整天和什麼‘香憐’還有‘玉愛’摟摟抱抱,還親嘴兒呢……”
“呸!”
王熙鳳臉上浮起一抹羞惱,啐道:“胡唚什麼?”
賈環又唬的垂下頭,蔫兒蔫兒道:“二嫂,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今天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家姑母為何來告狀?”
王熙鳳皺眉問道。
賈環恨的咬牙,便將今日之事說了遍,雖然說的顛三倒四,三不著兩,可王熙鳳和平兒都聽明白了。
兩人何等精明之人,自也看出賈環說的應當都是真的。
尤其是平兒,聽說賈琮堅持不賭博,隻幫賈環丟了回,心裡鬆了口氣。
倒不是她和賈琮有多好的交情,善良的她,隻是單純希望那個可憐的孩子,不要走了岔道……
“原來如此。”
自己理明白後,王熙鳳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說實在的,她和平兒不同,是真心沒將賈琮放在眼裡,更不用說放在心上了。
彆的不說,隻說他那出身,就根本上不得台麵。
更何況,如今她以大房兒媳的身份,在二房裡過活做事,要說沒尷尬,那也是不能的。
旁人隻看她整日裡在賈家呼風喚雨,以為多光鮮,可誰知道她頭上頂著幾個婆婆?
尤其是她那個真婆婆,可著實不是省油的燈……
造成這一切的,就是賈琮那個青樓出身的娘。
因此,她對賈琮,絕談不上有什麼好印象。
隻是她沒想到,這樣一個孩子,又在那樣的環境下生長,竟然沒長歪……
不過,也就是那樣吧。
壓下心思,王熙鳳又著實將賈環教訓了回,警告道:“這回且這麼著,要是再有下回,我也不管了,直接讓人去尋你哥哥,要不直接告到老爺太太跟前,看你怎麼死!”
賈環唬的跟什麼似得,小臉蒼白,一迭聲的應下。
王熙鳳正要擺手讓賈環回去,卻見一婆子匆匆趕來,正是之前管家林之孝的老婆,林之孝家的。
這個婦人和林之孝一樣,平日裡話極少,但辦事利落,十分為王熙鳳倚重。
她進來後,見賈環也在,猶豫了下沒有開口。
王熙鳳知她有事,並不將賈環放在眼裡,直問道:“什麼事?”
林之孝家的也就答了,道:“聽人來說,東路院又鬨開了。
大老爺使人把琮三爺打了個半死,還說以後不準琮三爺再去學裡,沒的將他那身賤性,帶壞了賈家正經子孫。”
“呀!”
王熙鳳還沒說什麼,平兒就驚呼了聲,道:“大老爺怎麼知道的?”
林之孝家的簡單道:“璜大奶奶從奶奶這離開,又去了東路院,見了大太太,說要去給大太太請安。”
平兒聞言,恨的咬牙道:“這個爛嚼舌……”
沒說罷,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好說這些話,隻能又按下。
王熙鳳看了她一眼後,對林之孝家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先等等。”
林之孝家的剛要離去,王熙鳳又叫住了,道:“去尋些好點的傷藥,讓人仔細點給那邊送去,彆讓大太太瞧見了,不然又生是非……
罷了,還是先拿來吧。”
林之孝家的應下後出去,不一會兒取來一包傷藥。
王熙鳳道:“給環兒,讓他去送。都是他惹出來的禍,他不去誰去?”
賈環哪裡敢說“不”字,接過藥就去了。
等賈環走後,王熙鳳對麵色擔憂的平兒道:“行了,就這麼著吧。大老爺教訓罷,咱們要是巴巴的去送藥,豈不是自尋不自在?大太太那邊又要來說話了。”
平兒歎了聲,道:“上回他就差點沒緩過來,這次怕是……”
王熙鳳不在意的嗤笑了聲,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上回不也說人已經不行了,讓準備後事,結果又緩過來了嗎?
你放心,他出身賤,命反而硬些。
再說,打兩頓也算不得什麼。
寶玉那樣金貴,前兒不還讓老爺好生打個半死?
你鏈二爺哪年裡不被大老爺打一回?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就這樣吧,不說這些了。
你去把賬簿拿來,咱們對對帳,該放月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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