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心知,他在賈家姊妹中的眼裡,還是個陌生人。
遠談不上知根知底。
在她們的印象中,他怕除了處境悲慘外,還有就是那不堪的身世。
隻是這樣一來,她們對他應該敬而遠之才對。
他不明白,她們今日為何會上門?
難道隻是為了質問?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有自己的原則和處事方法。
雖然對這些姑娘們神交已久,也極願意來往一番,但前提一定是要人格平等。
他願意接受詢問,卻不喜歡被質問。
哪怕是他極欣賞的三丫頭探春……
念及此,賈琮臉上的微笑也漸漸斂去。
他看向賈環,聲音有些低沉道:“環哥兒,三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賈環抬頭看了眼賈琮,忽地有些害怕。
他記得,即使在東路院,賈琮被狠狠挨打時,目光都沒像現在這樣肅重。
心裡有些慌,眼神閃躲著,訥訥道:“真……真的。”
其她人聞言,看向賈琮的眼神又是一變。
是真的偷了東西,還是真的教唆?
賈琮沉默了下,聲音變得淡漠起來,再道:“賈環,是我教你拿的金釵嗎?”
聽到賈琮那漠然疏離的聲音,賈環雖小小年紀,可心裡敏感,仿佛知道了這意味著什麼。
這幾個月來,他雖然總愛在賈琮跟前逞能拿大,然而他心裡清楚,其實一直都是賈琮在照顧他。
如今還每日裡哄他吃個雞蛋。
相比於他娘的動輒打罵,他姐姐的恨鐵不成鋼,還有其他兄弟姊妹乃至婆子丫鬟們的嫌棄,賈環真的越來越喜歡和賈琮這個兄長相處。
儘管,他還從未叫過賈琮哥哥。
可他覺得他們應該是一夥的。
然而此刻,賈環覺得賈琮以後再也不會對他好了。
他心裡難過的要命,到底隻是五歲多的孩子,心酸懊悔之下,巴巴的掉起眼淚來,嗚咽哭道:“賈琮,我……我不是成心偷東西的。
我就是想試試,你教我變戲法的手法,能不能拔下琥珀頭上的釵子,沒想到真可以。
你隻教過我變戲法兒,沒教過我偷東西。
琥珀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頭,慣看不起我,隻會討好寶玉……
我就想……我就想把她的釵給她丟茅房去,不是想自己貪了去,也不是你教的。
我害怕她們告老爺太太,才賴到你身上的。
嗚嗚嗚……”
其她人聞言麵麵相覷,又有些哭笑不得。
賈寶玉自覺無辜躺槍,對林黛玉無奈搖頭歎息。
林黛玉倒是稍有興趣的看向賈琮和賈環,沒有搭理賈寶玉。
她還在氣之前的事哩。
“真真氣人,你是主子,琥珀是丫頭,你若不滿,大可直接訓斥。
縱然她是老太太跟前的,你也可尋老太太、太太做主,你就自己胡作非為不尊重?
你自己不尊重也就罷了,可是分明是你自己做錯了,怎還賴到琮三哥頭上?
你知道若是你不認,還讓大老爺、大太太知道了去,那是頑笑的?”
探春一番正色訓斥,尤其是最後一番話,讓眾人都變了麵色。
甚至連賈琮都凝了凝眼眸。
方才一瞬間,他都沒想到這樣,隻是心裡失望,卻沒料到賈探春竟有這等心思。
興許,這和她的出身有關。
畢竟攤上那樣一個娘,她也需要如履薄冰,輕易不可出錯吧……
賈琮對賈探春點了點頭,目光帶著感謝,賈探春則微微頷首。
前麵賈環卻哭的愈發傷心了,他覺得賈琮要和他姐姐這些人“同流合汙”,再不和他頑了……
想到日後他又隻能一個人孤零零挨著,心裡彆提多害怕難過。
然而正當他哭的傷心,忽然覺得有人近前,還朝他遞來一物什。
賈環睜開淚眼看去,卻見麵前出現了一個帕子。
再抬頭看去,就見賈琮站在跟前,麵色淡淡的對他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都不能流淚。
做錯了事怕什麼,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賈環聽賈琮溫聲之言,感動的嚎啕直哭,道:“賈琮,以後我再也不賴你了……”
賈琮好笑,屈指叩了下他的腦殼,道:“也不能再拿人東西丟茅房了,那像什麼!”
賈環“哎喲”一聲,雙手抱住頭,可是感覺到賈琮又關照他了,就嘿嘿傻樂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許多人的眼睛,變的晶晶閃動。
迎春婉然一笑,探春麵色動容,畢竟拿人東西丟了泄憤,要比偷東西好聽多了……
而比賈環還要小一歲的惜春,坐於交椅上,眨了眨眼睛。
第一次覺得,她有些羨慕煩人鬼賈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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