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賈母和王夫人都放下心來,鬆了口氣。
暗道賈琮知道本分……
王夫人又有些納罕道:“不是說琮哥兒的學問極好麼?連老國公都喜歡,怎地還不會作詩了?”
她看向身旁的李紈。
李紈雖沒什麼學識,但其父卻是前國子監祭酒,亦是文壇大家。
在王夫人想來,李紈當有些見識才是。
李紈想了想,輕聲笑道:“太太,做經義文章和作詩又不同。
古人那麼多秀才進士,可能作出好詩的卻沒幾個。
寫好詩要有靈性,不比那做死文章的。”
這番話怕是李紈最超長發揮的一次,聽的王夫人連連點頭。
她並不在意賈寶玉能不能考上秀才進士,日後寶玉若想做官,自有他做的,哪裡還需要像寒家子那樣苦熬?
所以考中秀才進士自然是錦上添花,考不中也沒多大的相乾……
可她喜歡聽旁人說寶玉有靈性,在她看來,那確實比隻會讀死書強多了。
隻是到底大家子出身,不會膚淺的喜形於色,王夫人淡淡笑道:“也不能這般說,各有各的好。
老爺就極喜歡琮哥兒做的經義學問……
既然老爺說了讓他們相互為師,那日後就該如此。
論起來,琮哥兒比寶玉還大一些。”
賈母聞言,滿意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她雖不喜王夫人木頭人一樣的風格,可對她的大氣還是欣賞的。
尋日裡對待庶女、侄女都極好,不似大房扣扣索索的……
其她人也都誠服的看向王夫人,這話說的體麵,值得學習。
唯有那邢夫人和金氏慪個半死,可這會兒見賈母都在頷首點頭,哪個還敢多言?
又聽賈母對襲人道:“你再去前麵瞧瞧,若是老爺管的緊,就說我喊寶玉有事吩咐。今兒是好日子,可不許唬壞了他!”
襲人聞言一笑,領命前去。
……
儀門外,向南大廳。
今日第一個前來祝壽的賓客,並非是賈政工部衙門的同僚,而是他的門生,傅試。
如今官拜順天府通判,雖隻正六品,但順天府為京兆府,因此權勢不凡。
此人三十歲上下,相貌周正,姿態儒雅。
隻是在賈琮看來,此人眼睛白多黑少,目光不定,眼底深處,總有那麼一抹諂媚輕狂之色……
他是知道此人的,素來趨奉賈政,拜為門生。
賈政也待他不薄……
“吉甫,此亦吾家子弟。”
幾廂見禮後,賈政麵帶笑容的將賈琮介紹給傅試,之前寶玉已經與他見過禮。
賈琮規矩行禮,道:“賈琮見過傅大人。”
“哦?”
傅試聽聞賈琮之名,眼睛微微一眯,卻不耽誤口中言:“快快請起,世兄太過多禮!”
待賈琮重新直起腰身後,傅試細細打量一番後,對賈政“驚歎”道:“不想恩師家中又有如此出眾子弟,恩師一門,當真人才濟濟啊!”
這話賈政極喜歡聽,不過還是自謙道:“他們還小,當不起誇讚太甚。
不過吉甫啊,我這侄兒與其他彆個不同。
他是立誌要走舉業正途的,連先前牖民先生見之,都大讚其誌。
日後他若上門請教,你這做師兄的,還要幫襯一二。”
又對賈琮道:“你不是說還未學作詩麼?你這位師兄,於五言八韻試帖詩一道,頗有心得。
琮兒當虛心請教才是。”
賈琮聞言,心裡苦笑不已。
賈政人是不錯,可就是眼神實在不好。
連他都能看得出傅試對他的輕視和敷衍,誇口時的浮誇,賈政竟當了真……
賈琮都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隻是不管如何都不能在賈政麵前失禮,也不好負了他的善意,賈琮隻好再度對傅試揖禮道:“琮,請大人不吝指點。”
“誒,世兄快快起身,萬莫多禮。
有恩師在,哪有我這個做師兄的指點的份?
況且恩師身邊的幾位老先生亦俱是此道高才,不信你看看寶玉……”
說著,極圓潤的就將話題引到了賈寶玉身上,對賈政道:“恩師許是不知,賈家寶二爺作的好詩,我在家裡都聽說了。
學生那妹子除女紅外,最好詩文。
常央外麵的人打聽有什麼好詩,倒將寶玉的詩尋去了好些。”
賈政到底不完全糊塗,見傅試如此,便知他對賈琮看不上眼,心有輕忽乃至鄙棄。
想來是因為賈琮的出身……
賈政倒不怨傅試,世人多重嫡庶,更何況賈琮這種情況?
其實若非當日孔傳禎的看重點評,後來又有書信提及,賈政自己怕也會和傅試這些人一般……
隻是到底遺憾,也無奈。
看了眼麵色淡淡,垂著眼簾但腰身挺立的賈琮,賈政心裡一歎。
連他的門生傅試都這樣敷衍,其他人的情況又能好多少?
若是今日有他張目,賈琮的身份都不能被士林認可,那往後……
怕更是寸步難行,無立錐之地。
念及此,賈政眼中浮現出一抹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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