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平兒擔憂的看著她,心情好了許多的王熙鳳無奈搖頭,道:“看你這般作難,也罷,我這個做嫂子的,幫你一把又如何?
隻是我現在身子不舒坦,下不得床,也不知該怎麼幫你。
總不能拄著拐去幫你罵人吧?”
賈琮聞言似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有了主意,道:“對付那些嬤嬤丫鬟,哪裡還需二嫂親至?豈不是太抬舉她們了?
二嫂隻要派一個忠心可靠的,將那邊管起來就是。
我一邊要侍疾,一邊還要溫習課業,實在沒功夫和那起子人周旋。”
說著,目光看向了平兒。
王熙鳳心思何等伶俐,見此場景,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高聲笑道:“喲!我道你這般一大早來作甚,說了半天,原來是來要人來了……
好你個琮哥兒!
前幾日你二哥還想要了晴雯過來,這還沒過兩天,你倒反過來打起平兒的主意!
你可知,原本過幾日你二哥就要收了平兒做通房,你連你二哥的女人也惦記,你們倒真是親兄弟啊……”
此言一出,平兒自然滿麵羞怒,漲紅了臉,跺腳啐道:“奶奶真是瘋了!”
賈琮也赤著臉,急道:“二嫂,我便如同尊敬二嫂一般尊敬平兒姐姐,豈敢,豈敢……
真真是,真真是……
罷!罷!
既然二嫂不願助我,我再尋他法就是。
何苦因此玷.汙了平兒姐姐的清譽!
我這就離去,這就離去,再不敢擾了二嫂……”
見他如此,王熙鳳反倒安下心來,揚眉喝道:“站住!你急什麼?”
賈琮頓住腳,正色道:“二嫂,我自然不怕什麼,再難聽的話,我打小就聽慣了……
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斷不能讓平兒姐姐被人說嘴去,她是何樣的清白好人?
在我心裡,二嫂貴如神仙妃子,平兒姐姐就是九天玄女,而我……”
說著,明亮的眼中變得黯淡下來,聲音低沉道:“又算什麼呢?”
到底是生的好,模樣入人眼,再加上地位確實今時不同往日……
見他這般,彆說平兒忘了羞惱,紅了眼圈,滿心生憐,連王熙鳳都動了愧疚心。
王熙鳳沒好氣道:“不過關起門來自家人開個頑笑,你就說這麼一大筐子話,讓人怪難受的,真真是小氣!
日後中了進士做了官,官場上那些老爺們說的頑笑混帳話多著呢,難道你一般去較真兒?
小小年紀,哪那麼些念頭?
再說,你又有什麼好自賤的?
你雖生母不顯,可打小長在國公府裡,是正經的公候子弟,又比誰差哪去了?
還有……”
說到最後,王熙鳳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不過一時卻沒想明白,繼續道:“你如今成了國公府的世子,日後就算再降一等,也是堂堂三等將軍……”
言至此,王熙鳳終於回過神來,眼神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眼前這混帳小子,奪了她本該有的氣運榮耀,結果她現在居然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王熙鳳心裡慪個半死,直想罵人!!
可見賈琮當真低落,不似耍奸,王熙鳳心思又飛快的轉了起來……
她原是準備將平兒許給賈璉當通房的,進門兒這幾年,她先把賈璉房裡原來的兩個丫頭給趕的趕,賣的賣。
原也沒什麼,哪家新入門的當家大婦不燒兩把火,立立規矩?
可這幾年來,她一無所出,年前好容易懷上了,可到頭來終究還是小產沒留住。
賈璉也從初入門時的恩愛包容,漸漸變成了不耐……
家裡尊長們都或明或暗的勸她,不要犯了好妒之戒。
連王夫人都是如此。
所以,她本是打算用平兒去堵人口舌的。
平兒是她的心腹,性子極好,絕不會像趙姨娘那樣整日裡鬨幺蛾子。
可現在,賈璉做出那樣沒麵皮的事來,這等好事自然想也彆想。
想來也沒人再逼她大度……
如今眼見賈赦也沒幾日好活了,他死了,爵位就要落到賈琮身上。
雖說眼下有老太太在,可以壓著他。
可老太太年紀也不淺了,誰知道還能有幾年?
再過幾年,連老太太也沒了。
賈琮再中了舉,考了進士做了官,頭上有爵位大義,身後又有孔老國公、大司空等重臣護著。
家裡誰還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連老爺賈政都那般欣賞他……
雖說賈琮已立誓,這份家業不取分文。
但是,這等話聽聽也罷,誰還當真……
她自忖若是換做她,就萬萬做不到。
幾句誓言算什麼,有的是法子破解。
所以,若能提前壓一手,結個善緣……
也不失一手準備。
瞧這書呆子對平兒的親近,怕是動了彆的心思……
而平兒又對她唯命是從。
若是日後賈家真落在他手中,也可間接的掌控在她手裡……
念及此,王熙鳳丹鳳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已是拿定主意。
她嬌聲笑道:“罷罷,算我這做嫂子的說差了話,不該當你這孩子麵前胡說八道,我給你賠個不是,也給平兒也賠不是……”
說著,她作勢行禮賠情,賈琮和平兒慌忙避讓,也不好再拿捏什麼了。
王熙鳳將氣氛節奏都掌在手中,心裡說不出的得意,對二人道:“既然琮兄弟求到門上了,我這嫂子的若不照應,也說不過去。
平兒……”
這一聲喚,卻讓平兒心頭一跳,慌道:“奶奶,我可離不得你!若不在奶奶身旁,奶奶讓哪個去照顧?還有那麼些事要做……”
平兒在王熙鳳心中地位到底不凡,聽聞此言,也猶豫稍許。
可如今賈璉已是被廢,她若不早早做好準備,日後怎麼得了?
都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她是女兒家中的大丈夫,權欲比尋常男子更重。
相較之下,一個丫頭,又值當什麼……
因而大笑道:“傻丫頭,你當這是去哪裡?還不是在一家門兒裡?
不過是到東路院幫琮兄弟一把,這抬腳就能回來,又不說是要隔十萬八千裡!
我可叮囑你,每日裡必要和我見上幾回的。
你服侍我這麼些年,咱們名為主仆,可我何曾拿你當過奴才看?
咱們是一輩子的情分,你縱是想斷,也斷不了的。”
說罷,眼中到底滾下淚來。
雖有諸般算計,然若非無可奈何,她又豈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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