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這等權貴,最怕的就是理虧在前。
原以為要遭殃了,卻不想背著考箱之人,竟這般好說話,因而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謝道:“好好……是是,謝謝,謝謝!朋友先請!”
賈琮輕輕一笑,並未推讓,再與賈璉並環蘭一禮辭彆後,率先往坊內走去。
等見賈琮的身影消失在牌坊後,賈璉感歎一聲,道:“三弟對人心的拿捏,真真入了火候。”
賈蘭卻有些疑惑,忍不住道:“二叔,三叔剛才不應該寬仁禮讓麼?”
賈璉哂然一笑,道:“你懂什麼?剛才那人,近則不遜遠則怨,你忍讓他他反而會看輕了你,要是狠一些,他又易生怨毒之心。隻有像你三叔那樣,他非但不會看輕生怨,反而會巴結討好。”
賈環和賈蘭聞言對視了眼,四隻眼裡都是茫然圈圈。
賈璉也懶得與他們再解釋什麼,招呼二人上了馬車,又叮囑賈琮車夫看好馬車後,便返回了賈府。
……
“什麼,你……你就是賈琮,賈清臣?!”
光德坊內三龍門前,青雲橋岸下,之前那士子眼睛差點沒睜的脫落下來,不敢置信的驚呼道。
他這話賈琮還未回答,就如一塊巨石投入湖水中,激起巨大漣漪。
“嘩!”
周遭本就擠滿了士子,聽聞此言,登時一片嘩然。
如開了鍋似的,就見周圍眾人往這邊一下湧了過來。
“可是‘人生若隻如初見’的賈琮賈清臣當麵?”
“清臣兄,在下京兆張元張子奮,見過清臣兄。”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清臣兄之才,果然傾國傾城。在下晚年李如威,見過清臣兄。”
“清臣兄不愧傾城之名,不止詩詞之才璨如星月,相貌亦是一表人才,萬裡挑一,在下長安周如玉,欲與清臣兄相交。”
“……”
見周圍士子熱情似火的招呼,賈琮麵帶微笑,一一揖手回禮。
直到之前那個士子,再次大聲感歎道:“怪道貴家子弟說你必中狀元,我原道童言無忌,不想竟是清臣公子當麵。如此看來,今科解元非清臣兄莫屬了。”
此言一出,原本沸沸揚揚的場麵,像是一陣寒流吹過般,霎時一凝。
眾人的麵色登時變的微妙起來……
解元?嗬嗬。
對於天下讀書人而言,什麼最珍貴?唯有功名!
功名之重,有時更甚性命。
什麼都能讓,唯獨功名讓不得。
彆說是賈琮,就是親生父子,骨肉兄弟,都讓不得一個功名。
再者,他們承認,以賈琮那幾首詞的水準,莫說他們,就是大乾開國百年以來,都少有人能作出這等水準的詩詞。
可是,經義文章和詩詞卻完全是兩個方向。
自古以來,詩詞極佳者,又有幾個經義大家?
李杜之流,又哪個中過狀元?
憑借幾首好詞,就妄談狀元入吾彀中,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一瞬間,眾人對賈琮的印象跌落。
賈琮卻隻是目光淡淡的看著那士子,不疾不徐道:“魏源兄,方才說此言之人,是吾幼弟,今年不過八歲。因平日裡貪頑不學,所以臨彆禱祝時,口中竟無辭,誤以為中鄉試者便是狀元,不過小兒戲語罷了,也能當真?
吾輩都是寒窗數載苦讀之人,難道還不知詩詞和經義文章之間的區彆?
詩詞重靈機之感,經義文章卻是大道,非腳踏實地勤學苦讀者不可得。
我又焉敢生出輕視天下士子之心,妄自尊大?”
見賈琮沒有一絲慌張失措,言談亦如徐徐春風,眾人不由便都信了他的話。
也都不信,這樣一溫潤少年,會是狂妄之徒。
一旁張元張子奮則笑道:“清臣兄果然見識不凡,此言大有深意。詩詞才乃天授,吾等實強求不得。不過經義文章,卻是需要苦學磨礪。詩詞之能,未聽說勤能補拙者,然經義文章,卻是有大器晚成之說。”
賈琮笑道:“正是此言,我還年幼,讀書也沒有幾年。今科前來,也隻以增長見識為主。”
這時,一對賈琮相熟的國子監內舍監生卻笑道:“清臣兄是不是太過妄自菲薄了些?國子監誰人不知,自開監以為,再無第二人勤學如清臣者。我等雖癡長幾年,可這些年讀書的時間加一起也沒清臣苦學的功夫久,都荒廢了。
祭酒大人和諸多教諭先生,都視清臣兄為今科的希望,卻讓我等內舍生員麵上無光的很。
不過,我等卻也不服的緊。
十年寒窗苦讀,到頭來被一後進壓下,心中實有不甘。
不如咱們來個雅賭如何?
咱們就比比,這次誰能名列五魁首,誰能折得解元桂冠,如何?”
看著這位國子監的監生和他身邊幾個鼓噪之人,賈琮眼中浮起一抹古怪之色。
他在國子監內認得的人不多,可眼前這數人,賈琮卻都認得。
倒不是因為他們是什麼風雲人物,而是因為,他們都是舊黨一脈的子弟。
如今他們的祖父老子都被貶遷出京,他們是吃錯藥了麼,在此尋事?
文人相輕雖是天性,踩他揚名也的確是一個極好的路數。
可彆說他們學問平平,就算果真天姿縱橫,這會兒也該低調行事吧?
看著他們眼中隱隱透出的得意和興奮之色,賈琮心中總有種不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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