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明白,楊養正難得淡然一笑,道:“鬆禪公之孫子厚,吾亦見過,遠不如你得鬆禪公之神韻。”
賈琮又不言,楊養正微笑斂起,道:“好了,剩下之事,便和汝無關了。老夫還要去蘭台寺與北靜王一起審問趙敏政、盧肇等一群敗類,你回家去吧,記得好生閉門讀書,等閒不要外出。京中風浪太大……”
說罷,楊養正與蘭台寺一眾禦史們上了官轎,依次離去。
待其走後,有禮部官員留下收拾封閉貢院,而王子騰則率京營兵馬回營,除遙遙頷首外,與賈琮並無交流。
等官麵人物全都離去後,賈家長隨匆匆上前,恭迎賈琮回府。
而與此同時,賈琮今日所言,也隨著無數張口,飛速的傳遍長安士林、傳遍都中、傳遍天下,引起了無數熱議!
……
大明宮,上書房。
養心閣內,崇康帝看著手中的密折,麵色微微有些古怪。
他亦是飽讀經義子集之人,焉能看不出這四言的鼓動人心之處?心中同樣生有震撼感。
不過,在看到賈琮的解釋,此四言乃得自鬆禪公和牖民先生的教誨後,麵色釋然了許多。
若果真完全出自賈琮,那怕不是妖孽吧……
古人常言:國之將亡,必出妖孽。
誰也不希望看到治下有這樣一個超凡之人,尤其還是勳貴出身。
當然,有了現下合理的解釋,就算不得什麼了。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麾下臣子隻分兩類:能用的,和不能用的。
賈琮雖然年幼,但展露出來的才智和手段,都足以能為之一用。
隻要不是妖孽,正常的帝王都會期望能用之人越能乾越好。
真要到了礙眼的時候,隨意打壓兩下,再點一個“心存怨望”的由頭就能治罪。
這便是帝王。
以莫須有之名殺嶽武穆的從來不是秦檜,而是那位宋高宗。
並不用費多大氣力。
所以,崇康帝絲毫不擔心賈琮展現出的聰明才智。
隻是……
現在的情境,和他設想的很有些不同。
他原本是以為,賈琮能回到他應該在的位置上。
好好的勳貴就該做勳貴做的事,而不是在文官體係中浪費時間。
隻要有賈琮身上的爵位在,縱然他文華之氣可衝星河,那又怎樣?還不是終身不能入內閣。
這次賞他一個舉人功名,一是為圓賈琮一回讀書人追逐功名的夢想,算是這次舞弊案的賞賜。
二則,也是為了讓他絕於士林。
至於殘忍不殘忍,是不是賈琮想要的,賈琮能不能接受……
都不是帝王需要考慮的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豈有選擇的餘地?
隻是卻不想,好端端的算計,反而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管這四言是不是得自宋岩和孔傳禎的教誨,可到底出自賈琮之口。
所以他在士林中的文名,隻會更盛。
皺了皺眉頭後,崇康帝又哂然一笑。
還不到為這個發愁的時候,就他所知,賈琮之父賈赦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父喪丁憂三年後,他有的是手段來調理這事。
將密隨手折丟在禦案上,崇康帝又撿起一份掛著紅羚尾毛的邊關奏折。
隻看了兩行,便皺起眉頭來。
大乾如今邊關並無大規模戰事,但是也從未真正的消停過。
黑遼邊境與厄羅斯自崇康三年起,就始終衝突不斷。
圍繞著一座雅克薩城,近十年來你來我往反複爭奪。
雖然戰爭人數一直控製在兩千人內,還不如南方雲夢澤裡的一些水賊多,而厄羅斯又因為本國實力重心遠在萬裡之外,實際上也很難真正對大乾造成威脅。
可是那區區千餘人馬,不停的騷擾邊境那片苦寒之地,依舊讓人煩不勝煩!
而且,為了守住那片幾乎沒甚臣民百姓居住的蠻荒之地,朝廷每年往黑遼都要多投入數十萬兩軍費。
為此,不知多少大臣上書請求,棄了那片不毛之地,實在得不償失。
包括如今完全由新黨大員組建的內閣中的某些閣臣。
但崇康帝卻死死咬住底線不放,總不能太上皇在位時,大乾一刻未停的開疆拓土,到了他手裡才十來年,就丟了一片疆域吧?
他為何執意要和新黨一起推行新法,做下前無古人之壯舉?
就是為了超越他那個立下蓋世武功,光芒萬丈的兄弟。
他自忖在武功上比不過,便在文治天下上超越。
他自信,一定不會比任何帝王差!
禦案之下,崇康帝眼眸中閃著堅韌有神的目光,執朱筆在邊關奏折上寫下“寸土不可失”五個字。武功之上雖無法超越那人,卻也不能走到負麵。哼了聲後,他正要合起奏折,還未放下,就聽“砰”的一聲,暖心閣房門竟被暴躁推開,原本應該養傷的大明宮總管太監戴權頭上包著紗布,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見此,崇康帝眼角跳了跳,目光瞬時被怒火充滿,厲聲道:“混帳奴才,什麼事?”
戴權都顧不得崇康帝的龍顏大怒,急急進來後,手指著外麵結巴道:“主子,主子!外麵……武王……武王他……”
聽聞此言,再見戴權如此模樣,崇康帝心裡咯噔一沉,霍然起身咬牙道:“武王如何了?”
自他登基那一天,崇康帝就時刻防備著這一日。
難道,那人終於還是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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