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平日裡賈家主子多施恩於下,極少立威,所以才另許多奴才忘了主仆之彆。
此刻賈琮此番言談說出,寧安堂內諸多嬤嬤丫鬟都變了臉色,擔憂的看向賈母,希望她不被黃毛孺子所左右。
她們都聽說過,賈母極不喜歡賈琮。
然而卻不料,賈母竟點了點頭,讓身邊一老嬤嬤將堂內諸嬤嬤丫鬟悉數帶去廂房……
等下人都去了後,賈母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再出頭的賈琮,顫聲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賈蓉一臉灰敗,聲音似生無可戀般木然道:“今日從西府回來,老爺已經喝多了,他……他沒有隨太太往正房裡去,而是跟著我,和秦氏,到了我那邊……”
聽至此,賈母等人的臉色無不難看之極!
賈珍的心思,她們並非全無所知,隱隱都有聽說。
隻是誰也沒料到,會到這一步……
一旁秦氏已經麵色慘白的痛哭出聲……
“老爺往我臉上啐,還……還解開褲子,當著秦氏的麵,往我頭上尿……”
“他還拉扯秦氏,要,要……”
賈母幾乎暈厥過去,顫著身子一迭聲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其他人也都麵露惡心作嘔之色。
不過她們心裡都明白,這就是賈珍的做派。
往賈蓉臉上啐,甚至指使奴才往賈蓉臉上啐,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這般管教兒子,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今日喝醉了酒,又起了那等不要臉的心思,這樣作踐賈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賈蓉反倒似什麼都不在乎了,繼續木然道:“我見秦氏掙紮慘叫,就想去拉開,卻不想,老爺劈頭蓋臉就打,我……我似中邪了般,就推了把。
我沒想的,隻輕輕推了把,老爺他就……他就倒了……
臉也成紫色了,捂著心口作嘔,可又沒力氣吐出來,沒一會兒,就過去了……”
人倫慘劇啊!
可是,這又能怪誰?
賈敬早早出家為道,將這樣大一座家業都丟給賈珍。
賈珍年紀尚年輕時,突然接掌家業,卻一味的高樂縱欲,為所欲為,也無人能約束,終於釀成今日之禍。
聽完賈蓉說罷,賈母等人無不苦悶落淚。
賈珍竟是被醉酒嘔吐物給嗆死的……
她們都或悲苦或惡心,賈政也滿臉熱淚,賈琮卻不得不再度提醒道:“老太太、老爺,今夜之事,斷不能傳出去,也絕不能認!太駭人聽聞了,這等醜聞一旦拿到朝廷上,寧國爵位不保,賈蓉千刀萬剮不說,連榮國說不得都會受到牽連。”
賈母長歎一聲,哪有什麼法子?
她看著賈琮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王夫人、尤氏、賈蓉等人也看了過來……
賈琮吸了口氣,正色道:“雖死者為大,可今日之事,卻也不能都怨蓉哥兒。珍大哥醉酒之後,實在是……荒唐。”
賈母皺眉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珍哥兒平日是好的,都是今日和你們吃酒吃多了……你還是說說該怎麼辦吧。”
賈琮心中一歎,道:“隻能對外說,珍大哥得惡疾暴斃而亡。”
賈政道:“你珍大哥身上有爵位,忽然沒了,朝廷是要派人來查驗的。”
賈琮道:“那就讓他們驗吧,最多,他們也隻能驗出珍大哥是醉酒後意外而亡。老爺,這件事實在不能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了,吾家也萬萬認不得!”
賈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麵帶驚色道:“對對對,三弟之言在理,這樣駭人的罪名,削爵流放都是等閒,而且寧國若倒,榮國多半難以獨全。”
榮寧二府,才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之醜聞傳了出去,旁人不會隻說寧國賈門風敗壞肮臟,私德淪落。
整個賈家都會為之蒙羞。
在這個時代,這等事一旦捅到台麵上來說,絕非小事。
賈母聞言,歎息一聲,道:“就這麼辦吧,蓉哥兒以後……也不要再說之前的話了。”
賈蓉再不料還有生機,淚流滿麵道:“老太太,重孫兒罪該萬死……”
賈母悲憤罵道:“你當你的罪過輕了?一群下作種子,不當人子的畜生,做下這樣的好事來!等過了這一遭,再同你們算賬!”
賈蓉再不敢出聲,賈母瞥了眼平日裡還較喜愛的秦可卿,見她麵色驚惶,卻生不出憐意來。
不過這個時候到底不好多說什麼,真要再逼死一個媳婦,公公媳婦一起死,賈家就徹底成糞坑了。
她對哭泣不止的尤氏道:“出了這樣的禍事,隻哭有什麼用?看看你管的這一家!”
尤氏愧然大哭道:“老祖宗是最明白不過的人,媳婦出身卑賤,這個當家太太當的也沒分量,他們又有哪個肯聽我一句?”
賈母聞言歎息一聲,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因而道:“不管怎麼說,這一大家子事,你要先管起來。亂哄哄的,像什麼?
雖說你是續弦,也沒生下一兒半女,可到了這會兒,你也是這邊府上的老太太了。
往日裡都是珍哥兒做主,下麵的人未必聽你的,如今便是你做主,哪個不聽直接報來,拿下打死也不妨。縱是蓉哥兒也不敢不孝!”
賈蓉自然磕頭不止,尤氏聞言,心中則說不出是悲是喜,連連應下後,就聽賈母再問道:“靈堂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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