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有些無語的跪在堂上,給高堂上的賈母行禮請安。
他沒想到,素來注重將養身子的賈母,今日居然這麼早就起來了。
分明一臉的倦色……
賈母氣息衰弱的靠在錦靠上,眼神不善的看著堂下的賈琮,譏諷道:“這會兒知道跪了?我老婆子如何能當得起?”
昨兒她是一宿沒睡著,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賈琮最後臨走時看她的眼神。
她真真是一萬個沒想到,賈琮敢如此無禮。
昨夜她將最壞的情況都想到了,如今家裡顯然沒人能治住賈琮。
可若賈琮果真敢無禮,以為仗著一個二等伯,一個錦衣親軍指揮使和一把天子劍,就能在府上作威作福,不將她放在眼裡,甚至拿大欺辱她和賈政寶玉,如同昨日嗬斥族人一般讓她們也跪下,那她就要舉著當年中宮皇後,如今的太後賜給她的誥命金冊,進宮裡告禦狀了。
她就不信,這禮孝為天的世道,她一個一等國夫人還能被一孽孫給治死了。
然而她卻沒想到,賈琮今日竟一大早就來磕頭請安……
將賈母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後,賈琮心裡好笑,麵上卻恭敬道:“老太太,昨兒非琮不敬,忘了孝字何解,隻是天子劍在身,便以天子劍為主,琮都隻是個副的,動靜之間都帶著聖意,實不敢隨意舉動,以免為禦史彈劾,還連累到老太太。
原本將天子劍連夜送去宗祠,上告祖宗後,就準備再來請安,隻是天色實已太晚,不好打擾了老太太休息,因而今日一早就來請安。”
賈母聞言後,看著堂下恭敬的賈琮,才明白過來昨兒她是想岔了,慪了一夜,誰知道竟是這個緣由……
心中又累又惱,雖明知這個孫兒回來後,家裡必然不會清靜,卻沒想到會鬨騰到這個地步。
隻是……
她就算再老糊塗,也看出來今時真非往日了。
放在幾年前,賈琮還在東路院,或是在墨竹院的時候,他敢像昨日那樣,當著她的麵將一乾族人訓孫子一樣訓的灰頭土臉麼?
更彆提和她對視一眼後,話都不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心裡一歎後,儘管明白賈家如今能有這樣一個人當家應該是好事,可情感上還是覺得不舒服……
然而如今,連她也不能拿這個孫子如何了。
難不成還真拿著金冊去宮裡告禦狀?
到那時,就是魚死網破,賈琮落不著好,賈家也要徹底完了。
她又怎可能這樣做……
“族裡那些人,你準備怎麼辦?”
沉默了好久,賈母問道,沒等賈琮答,又補充一句:“到底是宗親,不要太過苛刻,不然,你當外麵人不說你?”
賈琮原以為會被罵一通,沒想到賈母會這樣說,他想了想道:“老太太放心就是,能罵的,都會被送走,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會得到好處。若是得了我的好處,還敢在外麵說我……那就繼續送走便是。”
賈母:“……”
一旁鴛鴦原本絕不該說話,可見老太太臉色都隱隱發青了,忍不住道:“三爺,老太太也是愛護你,擔心外麵人說你不……”
話沒說完,見賈琮清淡的目光看來,心裡打了個哆嗦,不知怎地,死活張不開口了。
然後就見賈琮對賈母微笑道:“老太太儘放心就是,琮能存生至今,無他,唯知一個度字。不會讓歹人逍遙,也不會讓良善覺得苛刻。
老太太春秋已高,外麵的事就不要費心了。
榮國有子孫,賈家有男兒,承蔭先祖偌大基業,若連外麵的那點事也辦不妥,還要老太太操心,豈非太過廢物了些?”
賈母聞言,半點感動也無,瞪眼道:“你是變著法兒嫌老婆子礙事吧?”看著麵上微笑不變的賈琮笑而不語,賈母差點又一口氣沒上來,連連擺手趕人道:“罷罷罷,你能為大本領高,你去逞你的能去吧!老婆子我管不得你,也不愛管你……”
賈母氣鼓鼓的說了好些話,聲音卻越來越低,最終,緩緩的合上了眼……(若是斷在此處,必不能苟活也。)
鴛鴦見賈母沉沉睡下,輕輕將錦靠取下放平,又往賈母身上蓋了件絨毯,服侍妥當後,走下堂悄聲說道:“三爺放心,我最了解老太太,她雖嘴上說的厲害,可心裡卻是信三爺的,所以才能踏實心安的睡下。其實先前那幾年,老太太私下裡不知罵過族裡那些大爺多少回,隻是也沒甚法子,隻好置之不理。如今三爺也算是給老太太出氣呢,三爺快起來,去忙您的吧……”
賈琮聞言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鴛鴦清秀的臉,輕聲道:“若是老太太有什麼需要的,鴛鴦姐姐隻管派人來告訴我,或是告訴平兒姐姐也可,不用外道。如果往後老太太還有什麼疑惑的,也勞姐姐派人來說一聲,再像昨夜的誤會,不好再有了。”
鴛鴦聞言麵色一滯,她沒想到,賈琮竟看出了老太太昨夜的心思。
往常雖也覺得這位琮三爺厲害,卻還是頭一次發覺,他如此精明!
而且,他的話裡,還有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卻又並不讓人生厭……
鴛鴦看著賈琮,緩緩點點頭,福了福輕聲應道:“三爺放心,奴婢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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