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的還像話,可聽到最後,探春一張俏臉“唰”的漲紅,怒視賈環,可瞪著瞪著,不知怎麼就紅了眼圈,落下眼淚來。
一旁鳳姐兒正驚訝的唏噓,聽到最後啞然失笑,再見探春落淚,牽著手安慰道:“哎喲喲!都說女大十八變,沒想到環兒也能變成這樣,這是極好的事啊。前兒還有人說,環兒在外麵混帳的很,做的那些混帳事,讓人哭笑不得。我原本還想來敲打敲打他,誰知道,竟出息了……”
說著,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滿臉心虛的賈環。
探春正想說什麼,當了半天透明人的趙姨娘終於不甘寂寞起來,她不敢跟王熙鳳聒噪,便對探春道:“聽聽,到底是你一奶同胞的親弟兄,比旁個強吧?你們都是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就該比彆的更親近才是。你兄弟這點大就知道以後給你金元寶,平日裡你有銀子,也當先給他,琮哥兒送你們沁香苑的香皂,你要用不完……”
這番話,彆說讓鳳姐兒惡心探春灰心,連如今開始要體麵的環三爺都聽不下去了,抹了把額頭打斷道:“你快停下吧,琮三哥就給三姐姐一份,倒是給你了兩份,裡麵還有一份是我的。你讓趙國基賣了銀子花不完都自己收著,還惦記三姐姐的做什麼?那是琮三哥給三姐姐花銷的,你要了去,趕明兒琮三哥回來必不高興。”
趙姨娘還想說什麼,被鳳姐兒搶先了步,高聲笑道:“到底是跟著琮兄弟的人,不比那些沒見識的,如今愈發明白了,好,這樣就好。行了,彆在這磨牙了,洗漱罷先去給老太太磕頭,再去見老爺太太。我和你三姐姐剛從太太房裡出來,太太今兒要抄經文,寶玉要和我們去舅舅家坐坐,太太讓你快去呢。”
賈環聞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王熙鳳見之笑罵一聲,道:“行了,太太什麼人,還能讓你白抄?剛宮裡來人送了兩瓶玫瑰香露,本是進上的,金貴的很,老爺看了都說好。總共隻有兩瓶,太太說了,一瓶給寶玉,一瓶給你。你再不去,一會兒雲兒來了給你搶了去。”
賈環聞言,再不拖遝,在眉開眼笑的趙姨娘幫助下,套好了錦袍鞋襪,一溜煙兒的跑了。
……
榮禧堂東廊下三間小正房。
火炕燒的暖煦如春,熏籠裡的熏香甜而不膩。
幾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在廊下站著,或清掃,或擦拭。
外間炕桌邊,王夫人和薛姨媽對坐著說話,賈政已經走了。
裡間炕上,賈環看了眼桌上的筆墨紙硯和經書,實在提不起興致來。
心裡埋怨王夫人不會做事,也該先將那玫瑰香露給了,再抄經書啊。
總不會見老爺走了,就想賴賬吧?
還是彩霞進來看他一眼,見他還未落筆,小聲怪道:“這會兒來都來了,還不好生抄寫?”
賈環哼了聲,撇嘴道:“不是說有玫瑰香露麼?莫不是都讓寶玉拿了去?”
她知道賈環和趙姨娘處學的小心眼,沒好氣道:“太太菩薩一樣的人,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那點子東西,能比太太的體麵還大?該你的遲早給你,你快寫罷。”
賈環聞言,這才放心,看了眼身量高挑的彩霞關心看他,有些得意的撇了撇嘴,讚道:“還是你有眼光,看出我是個好的,早早引起了我的注意……”
彩霞聽這瘋話,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伸手在他眉心處狠狠點了下後,扭身出去了。
裡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賈環見之也不在意,他還沒到稀罕女人的時候,還不懂那些趣事。
正提起筆,準備抄經時,卻聽外間隱隱傳來一段對話:
“老太太的意思,多半還是要再等個二三年,看看林丫頭的身子能不能長壯些。這般單薄,連子嗣怕都無福生下,老太太雖心疼外孫女兒,但還是更看重寶玉……”
“喲,再等二三年啊……”
“也是沒法子的事,老太太嫡出的就那麼一個女兒,還早早死了,留下這麼一根弱苗子。但凡她身子能養好些,老太太都想著來一場親上加親。”
“那……”
“你擔心什麼?林丫頭的身子什麼樣,你還看不出?她爹眼瞧著也不中用了,再經這場親喪,嗬嗬,怕是要愈發艱難了。如今她不在家裡,沒人狐媚寶玉,咱們讓人去叫了寶丫頭回來,讓他們姊妹多相處相處。老太太雖疼外孫女,可要是寶玉自己喜歡,她也不會強求許多。”
“唉,也隻能這樣了……對了,聽說大姑娘在宮裡,果然得了意?”
“嗬嗬,就是那樣一說……”
聽至此,賈環就不再聽了,他臉上緊繃,眉頭皺起,鼻子中粗喘氣。
看著桌麵上一字沒抄的紙箋,一咬牙,不抄經書了,提筆寫道:
三哥,不好了,太太和姨媽要讓寶玉搶了寶姐姐去,她們商量了奸計!
你要早點回來啊,我隻能儘力幫你拖延,壞他們的好事,但也不知道能扛多久,你一定要快回來啊!
“扛”不會寫,賈環苦惱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就畫了個小人,扛了根木頭,以作解釋。
最後又補了句:我和三姐姐她們都極想你,就是八月十五的時候,寶玉不想,希望三哥早點回來。
寫罷,將紙箋疊好,放進靴桶裡藏好。
然後忽然“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外間王夫人聽到動靜打發彩霞來問怎麼回事。
賈環隻道忽然肚子疼,彩霞回報王夫人,王夫人就讓他先回去了。
賈環去謝時,又有些猶豫,眼睛不時瞄向炕桌裡麵的那個玻璃小瓶。
王夫人和薛姨媽相視一笑後,讓彩霞拿起給了他。
賈環這才抱著肚子高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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