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本來也不喜李氏搬弄是非,給賈家難看,不過這會兒卻不會指責王夫人什麼,而是瞪著賈琮道:“好,你冠軍侯的威風了不得!賈家就這幾門親戚,你都攆乾淨算了!趕明兒連我和太太一並攆走,也沒這些礙著你們賈家的親戚了!”
賈琮沉默了稍許後,道:“老太太當明白,若非琮當他們為親戚,又怎會說那些警醒之言?吾非多口舌之人。
陛下欽賜天子劍與吾,命吾儘誅朝中邪祟。
若非看在老太太和太太的麵,琮,豈能容忍她們出言不遜?
若非看在老太太和太太的麵,吾必會讓她們明白,吾已不再是她們印象中,在那間耳房中乞活可任人辱罵踐踏的庶孽。
吾今為大乾一等冠軍侯,貴比國公,婦人安敢輕辱?!”
此大言煌煌,威勢無雙。
而滿堂皆驚……
賈母低著眉頭,輕喘著氣兒盯著賈琮,心裡一陣陣無力。
到了賈琮這個地位,他又是這樣個生冷不知純孝的混帳性兒,賈母是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說一千道一萬,隻要他沒做到畜生不如的地步,她就不可能去宮裡告禦狀,告他忤逆。
一陣頹敗感油然而生,賈母擺手道:“罷罷罷,左右你讀了一肚子書,全是對付我們的道理。如今你也封了侯也做了大官了,愈發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你自去做你的冠軍侯當你的大忠臣去罷,彆再進來和我們鬨,我哪經得起這種鬨騰,也不必進來晨昏定省……隻有一點我警告你,不許仗勢欺負寶玉,不然我必不與你善罷甘休!”
賈琮聞言,麵色無奈,看了王夫人一眼,見她亦是目光溫和的看著他,便微微苦笑了下,王夫人與他點了點頭,示意她明白。
賈琮道:“老太太儘放心便是,寶玉、環哥兒與我如骨肉手足無異,此事無需再言……還有一事,在揚州時,因為有蘇州林家族人趁姑丈昏迷時,欺負林妹妹。後來姑丈醒來,吾便與他商議,看看往後是不是將林家搬至都中來。姑丈本因姑母之事,愧疚不肯來,最終還是因為擔心林妹妹日後會再受欺負,才決定進京。隻是姑丈言,他斷無住在賈家之理。吾便告之,老太太心疼外孫女,也斷不會讓林妹妹住在外麵。最終商定,請林姑丈住在東府前宅,自有林家仆婢伺候。林妹妹還是隨老太太住在這邊,日日去東府探視。再有個把月,林妹妹就回來了。”
聽聞此言,賈母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寶玉就從後麵帷帳裡跑了出來,高興道:“果真?林妹妹果真還有個把月就回來了?”
寶玉出來了,其她人也就跟著出來了,左右外客都走了。
賈琮對寶玉點點頭,道:“回來了,如今正在船上照顧林姑丈。寶玉,林姑丈如今昏迷不醒,能不能醒來不好說,多半是醒不來了。林姑丈臨昏迷前曾囑托我,照顧好林妹妹。你和林妹妹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往後你不要欺負她,當然,我也告訴過她,不讓她再氣你。”
寶玉聞言,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不過隨即回味過來有些不對,有點懵,好像哪裡不對……
賈琮拍了拍他的肩頭,沒再說什麼,這才有機會依次與李紈並家中諸位姊妹見禮。
寶釵排在最後一位,兩人對視了幾個呼吸後,賈琮問道:“寶姐姐可還安好?”
寶釵輕輕頷首,眼神愈發溫柔如水。
賈琮見她不言,就猜到必是因為薛姨媽的緣故,二人眼神又對視了兩個呼吸後,他岔開話題問道:“平兒姐姐呢?她急著回來陪二嫂子,一日都不肯在江南多待,之前怎未見她身影?”
此言一出,榮慶堂上忽然一陣寂靜。
寶釵、湘雲、探春等人麵色一滯,寶玉更是麵帶愧色,低下頭去。
賈琮見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著寶釵輕聲道:“寶姐姐,平兒姐姐何在?”
寶釵見他這般心頭一跳,忙道:“琮兄弟莫急,平兒好好的,就在東府呢!”
若之前寶釵這樣說,賈琮自然不會再問什麼,可此刻榮慶堂內氣氛如此詭異,怎容他不多想,因而奇道:“這邊這麼忙,她為何不來幫忙,怎會在東府?”
寶釵再度語滯,隻拿眼睛給他使眼色,勸他下去再說,正此時,就聽上麵賈母氣惱道:“是我趕那不知尊卑的丫頭走的,往後也不許她進門半步!她敢指使手下的丫頭推寶玉一個跟頭,我沒使人打死她便是好的!”
賈琮目光深幽的看著賈母,輕聲問道:“老太太,使人打了她?”
寶釵哪裡看不出賈琮動了真怒,唯恐誤會愈深,忙道:“沒有沒有,並沒有打,平兒好好的……老太太最是慈悲心腸,隻為嚇唬小七,怎會真讓人打?再說老爺也來了……”
賈琮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看上頭冷哼的賈母,而是看向一旁惴惴不安的寶玉,忽地一笑,笑的寶玉心裡打了個寒戰,他道:“寶玉,老爺怎麼教訓你的?”
寶玉簡直無地自容,滿臉愧疚道:“賈琮,我……我真沒有壞心,真的,我隻以為小七……”
上麵賈母、王夫人都眯起了眼睛,細細的看著下麵。
賈琮看了寶玉片刻,旁邊寶釵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倒不是緊張寶玉,而是怕賈琮真的和家裡鬨的不可開交,那到底對賈琮不利啊……
探春、湘雲在一旁也欲言又止,想勸賈琮。
還好,賈琮隻拍了拍麵色漲紅,滿臉愧疚的寶玉的胳膊,道:“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最是喜歡小丫頭,但從不荒唐。隻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一些習慣該改的還是要改。不然以老爺的方正品性,總有一天,等老太太一時照顧不到你時,你又落到老爺手裡……好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不再看垂頭喪氣的寶玉,與高堂上賈母、王夫人、薛姨媽等人一禮後,又與寶釵、探春、湘雲等人點點頭,賈琮轉身離去。
這裡,他以後大概極少會來了。
不過有了今日這番強硬的談話,往後賈母等人也當明白,他已今非昔比……
當不會再對他指手畫腳了。
出了榮慶堂,天色已經全黑,業已過子時。
二月的長安夜裡頗有些春寒,賈琮看了眼天色後,大步往東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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