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臉伏在賈琮背後,輕聲念道:“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
榮國府,榮禧堂。
送黛玉回東府後,黛玉去尋平兒說話,賈琮則被西府來人請到了榮禧堂。
榮禧堂上,除卻賈政、王夫人夫婦二人外,還有王子騰。
崇康帝親自給賈琮下了旨意,允他這一次乾預軍伍之事,襄助王子騰執掌京營。
如何執掌京營?
便是將十二團營抓在手中。
除卻奮武、果勇、敢勇三大營由武定侯吳誥、參寧侯宋傑、靖安候徐忠執掌,不用王子騰理會外,其他如立威、揚威和新收的顯武營,王子騰運作的極為吃力。
立威營和揚威營被東川候和平涼候執掌十數年,經營的針插不入水潑不進。
東川候和平涼候雖死,可在兩大營中留下的烙印極為深刻。
自守備以上的軍官抱成一團,令執掌立威、揚威大營的神武將軍馮唐和忠靖侯史鼎頗為頭疼棘手。
顯武營雖然看起來好接手,可死了主帥,調離了守備以上的所有軍官,整個大營的士氣低迷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這一切,對崇康帝來說不能接受,對王子騰來說更是如油鍋上的螞蟻,萬分煎熬。
崇康帝非馬上天子,在軍中的威望幾近不存。
尤其是在武王烙印深刻的軍中,他的聖旨,並不能解決什麼根本問題。
王子騰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他們急需開國一脈的功臣中可用之人,來幫他們徹底執掌這六團大營。
作為開國功臣一脈中占據核心地位的賈家,便是他們寄托希望之所在。
看著王子騰極為親近和希冀的目光,賈琮先看了眼默然的賈政和王夫人,而後道:“舅舅,既然言及公事,請恕我不能以外甥的身份與你談話,而是賈家承爵人的身份同你談,你認為可以嗎?”
王子騰一怔後,也看了眼賈政夫婦一眼後,點點頭,道:“當然,理當如此。”
賈琮微微一笑,道:“有陛下旨意在,琮自然奉旨行事,襄助舅舅真正執掌京營。隻是,也請舅舅體諒,祖宗留下來的香火人情,畢竟是我賈家最珍貴的財富。琮如今身為天子近臣,執掌天子親軍,暫時用不到。但往後說不得寶玉、環哥兒他們會用得到。舅舅是明白人,當知道這些香火人情,一旦用了,也就沒了。若是送給了王家,往後寶玉、環哥兒他們就難了……”
王子騰麵色肅穆,沉聲道:“琮哥兒,有我在一日,他們就……”
沒等王子騰說完,賈琮就擺手阻斷道:“求人終究不如求己!”
這斬釘截鐵不留顏麵的話,讓賈政夫婦麵麵相覷。
不過縱然王夫人,這一回都沒有去看王子騰望過來的眼神。
因為賈琮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寶玉。
這句話,也說到了她心坎兒裡。
她雖向著娘家,可也不願往後寶玉有事去求娘家,尤其是分明自己就能做主的時候。
之前她不明白這些人情香火的價值,如今又豈能不明白?
看看她這兄弟巴巴的求上門的架勢,也當明白過來。
王子騰見他姐姐都沒說話,再不存僥幸之心,深吸一口氣,看著賈琮問道:“琮哥兒所言有理。那麼,依你之見,當如何為之?”
賈琮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勞舅舅將空缺的軍官職務列個名單給我,外甥帶著寶玉,一家一家上門,親自替您去求。舅舅,若隻我一人,那麼一切都好說。舅舅需要什麼,隻管拿去便是。可我並非一人,還有家族要守護,所以還請舅舅體諒。”
此言一出,王子騰麵色大變。
看賈琮的目光,猶如妖孽。
若施恩由賈琮去做,那他以後拿什麼去收整軍心?
如此一來,賈家哪裡是去消耗人情,分明是再去施恩,積攢人情!
王家還有什麼好處?
至於寶玉,王子騰打心底裡嗤之以鼻,根本不去思慮。
旁人不知他這個親外甥的成色,他難道不知?
不過是個憑白的添頭罷了,更是給賈琮擋箭用的。
畢竟,他一個錦衣衛指揮使跑去施恩,實在是犯忌諱的事。
可若是說替兄弟站位,幫寶玉收攬祖宗香火,那就沒人能說出什麼話來。
因為天經地義!
再者,他那個傻姐姐,還不歡喜瘋了?
果不其然,賈琮話音落地,隻頓了那麼幾個呼吸,王子騰就聽王夫人驚喜高興道:“還帶著寶玉去?”
賈政也吃驚的看著賈琮,問道:“琮兒,你帶那小畜生去作甚?他懂什麼,莫讓他壞了你的大事。”
賈琮微微一笑,對賈政和聽了賈政之言麵色難看的王夫人道:“老爺太太,誰又生來就懂那麼多,不過是慢慢去學罷了。寶玉如今也大了,也該往外麵走走,見見親舊世交,開開眼界了。往後做官,總要用的,早一日學比晚一日學強。您二位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的。”
王夫人連念佛號,簡直感激的看著賈琮道:“阿彌陀佛!我的兒,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全!寶玉有你這樣的哥哥,真是福氣!”
賈政也感動莫名,他雖罵的嚴厲,可心裡到底還是念著寶玉的前程,見賈琮安排的那麼妥當,豈能不熨帖?
見他夫婦這般模樣,王子騰再看賈琮那張俊秀的不像話的臉,眼中漸漸多了絲敬畏。
多智近妖,將局勢輕鬆玩弄於指掌間,說的便是這等人吧?
可怖!!
怪道都中那麼多公候豪門當家人,都在傳那一句話:
生子當如賈清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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