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文看上去很沒精神,臉色暗淡無比,他擋住蘇慢的去路,啞著嗓子問:“蘇慢,我能問你句話嗎?”
蘇慢攥著蔬菜種子,有點不耐煩,有話就快說,這不是耽誤她回去種蔬菜麼。她說:“你問。”
齊修文鬆了口氣,生怕蘇慢不搭理他,他說:“聽說你準備無視我,是嗎?”
蘇慢:……她中午說的話已經傳到他耳朵了?
她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齊修文歎了口氣,那就說明是她說過的話了?他說:“彆管我怎麼知道的,就說是不是這樣,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真是具有文人氣質,說話跟農村人完全不一樣,墨跡,真不知道他回城之後是怎樣實現從文人到官員的轉變的。
蘇慢看著他毫不客氣地說:“是,無視就是不看你,或者我在看著你的時候,其實我看的隻是麵前的虛空,麵前的空氣,眼裡並沒有你。可以了吧,我說完了。”
聽到這話,齊修文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的揉搓,又扔到地上踩上幾腳,整個人很明顯地頹喪下去。
蘇慢往邊上垮了一步,準備繞過他回家,誰知齊修文急急忙忙又將她攔住,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那你說你為啥會這樣,我哪裡不好?”
蘇慢突然被他氣笑了,說:“你哪裡都不好。”
齊修文認真看著她:“不可能,一個人肯定會有優點,你這是玩笑話。”
簡直被他驚到,蘇慢心想這個男主還真難纏啊,纏著她一個炮灰乾啥,快找女主去呀。正巧看到周時芳往這邊走,蘇慢笑著說:“快看,你命中注定的女人來了。”
齊修文看著她手指的方向,一臉茫然:“什麼命中注定的女人?”
就在這時,騎著綠色郵政自行車,後座兩側各有兩個綠色大郵包的郵遞員來了,大聲喊:“齊修文,有你信。”
齊修文熱愛投稿,經常寄信收信,郵遞員自然認識他。
把信遞給齊修文,郵遞員又問:“誰是蘇慢,蘇慢家在哪裡?”
蘇慢連忙舉手:“我就是蘇慢。”
郵遞員揚了揚手中的東西:“你的。”
蘇慢接過東西,在郵遞員指定的位置簽字。
齊修文捏著信,心想一定是上次投稿的回複,那次他把蘇慢寫的文章一起投稿。他那篇精雕細琢的文章一定能被編輯采用,而蘇慢的一定能夠會落選。到時候蘇慢一定會再次用帶著光芒的崇拜的眼神看他。
他唇角帶笑,自信滿滿地撕開信封,輕咳幾聲打開信紙,隻那麼一掃笑容就僵在臉上,退稿,竟然又是退稿!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穩住,強行裝作若無其事看向蘇慢,看蘇慢正拿著張彙款單在研究,邊看邊說:“我也沒給《生產月刊》投過稿啊?”
齊修文感覺血液停止流動,整個人都僵住了,是他投的稿,本來要羞辱蘇慢的。這就是說蘇慢的稿子被采用了?稿費都寄過來了?笑話!這怎麼可能。
好一會兒,他才邁著僵硬的步子湊到蘇慢麵前,細看那張彙款單,那可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彙款單嗎?
蘇慢看過彙款單,已經翻開編輯寄過來的樣刊在研究,順利找到自己的稿子,臉上的疑惑並未消退。她終於想起來,文章寫好後,她讓蘇向南拿給了齊修文。
“是你投的稿?”蘇慢問,基本能確定是他,但還是想問一下。
齊修文神色僵硬地看著蘇慢變成鉛字的文章,捏著退稿信的手在顫抖。連蘇慢的問話,他都沒聽見。
編輯真沒眼光,竟然會采用蘇慢的文章,他的文章可是比蘇慢的強的多。怪不得雜誌越辦越差,原來是編輯水平不行。
周時芳已經走了過來,驚訝地看著眼前兩人,然後她的目光轉移到蘇慢手上的彙款單上,驚叫出聲:“蘇慢,你的稿子被采用了?不可能吧,雜誌社搞錯了吧?你隻是個初中生,會寫稿子才怪。不會是重名吧。”
蘇慢揚眉看了看她說:“還真不是重名,就是我寫的。”
周時芳的叫聲廣而告之的效果很好,一下子圍過來好多人,大家都知道蘇慢投稿得了二十塊錢。
周時芳的驚訝仍未消退,她朝齊修文手裡的信紙掃了兩眼,高聲說:“齊修文,你又被退稿了?”
齊修文本來斯文俊秀的臉變得扭曲,他目光灼灼地盯視周時芳,他從來都沒像現在這樣討厭過她。
看到齊修文厭棄的表情跟周圍圍著的越來越多的人,周時芳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本來是想阻止齊修文跟蘇慢說話,才不願意宣揚蘇慢的好事。可她把很多人吸引來圍著蘇慢在誇,而齊修文則特彆尷尬。本來想安慰齊修文幾句,她趕緊閉了嘴。
有人把頭湊過來,看蘇慢手中的彙款單,嘴裡“嘖嘖”兩聲,羨慕得不得了:“二十塊,寫個文章就能掙二十塊,頂上班的工人半個月工資呢!”
“這錢掙得真容易,你再寫幾篇啊。”
“蘇慢比齊知青還強,齊知青不是被退稿了嗎,聽說齊知青除了上工每天就是寫稿,也沒寫出名堂。”
有人轉頭就罵自己孩子:“你不都上了高中了嗎,文章還不如蘇慢寫的好,趕緊滾回家寫作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