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風起時 夢筱二 12365 字 8個月前

翌日傍晚。

慕靳裴剛忙完,合上筆記本,他讓儲征拿出從季星遙那裡借來的油畫。

儲征打開書櫃,征求老板意見:“是拿給裴老師大概評估一下價格,還是找專業人士來評?”

慕靳裴原本要抽支煙,見儲征已經把畫桶拿出來,他把倒出來的煙又塞回煙盒,說道:“不需要評估。”

儲征沒再多嘴,原來他意會錯了。慕靳裴把這些畫帶回來不是為了評估價值以此作為跟季星遙談分成的參照,隻是拿來自己欣賞。

儲征把桌子收拾好,先把前三幅畫小心翼翼鋪開在桌麵。

忙了一天,慕靳裴這才有空問儲征昨晚的慈善拍賣會。“拍了什麼?”

儲征:“一套珠寶,兩隻花瓶,全都送給了裴老師。”

慕靳裴點點頭。

儲征看著慕靳裴,話到了嘴邊又哽住,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合適。

昨晚拍賣會他遇到了許睿,mk總裁辦的前秘書,也是他們工作團隊裡唯一一個女性,個人能力強,家世顯赫。

這些年能讓老板除去冷漠真誠相待過的女人,隻有許睿一個。不止是他,團隊裡所有人都覺得老板對許睿不一樣。許睿自然也愛慕老板。

但老板無心談情說愛,許睿的感情得不到回應、老板也不給承諾,她看不到希望最終離開mk,跟老板再無聯係。

後來她回國,很快訂婚。

沒想到許睿未婚夫就是齊董事長的兒子,齊琛。

“慕總。”儲征猶豫一瞬,“有件事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慕靳裴正看畫,過了片刻抬頭盯著儲征,“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吞吐?”

儲征說話聲明顯變小:“我昨晚在慈善晚宴碰到許睿了。”

慕靳裴‘嗯’了聲。

接著看畫。

儲征跟在老板身邊快十年,這會兒也捉摸不透這聲‘嗯’到底隱藏了什麼情緒在裡頭。

接下來的話,他沒敢再說。

儲征是外行,看不懂畫,也沒法理解,一幅畫而已,慕靳裴花了一個半鐘頭還沒欣賞完。

慕靳裴投入看畫,儲征站在旁邊等著。

天色已黑。

儲征把其他兩幅收起來,晚上老板答應了裴老師要回家用餐,現在時間已經不早,這兩幅來不及欣賞。

估計老板連手裡那幅也欣賞不完。

慕靳裴抬頭,“幾點了?”

儲征:“七點半。”

慕靳裴讓儲征把最後這幅畫也收起,“放最外麵,下周我接著看。”又吩咐,待會兒先去畫廊,接上母親裴鈺一道回家。

北京的交通仿佛沒有不堵的時候。慕靳裴看了一會兒外麵,車挨著車,沒什麼好看的,他靠在椅背閉目養神。

回國已經一周,還是每夜失眠,每天要熬到快天亮才能睡幾個鐘頭。頭疼得越厲害。

給季常盛的這個局,少說也要兩年才能收網。

彆到時局還沒收網,就把自己給熬垮。

慕靳裴始終沒想通一件事,他跟季星遙待一塊時頭就不疼。

昨晚那頓飯明明早就能結束,結果吃了兩個多小時。後來,他又讓司機繞北京環路轉了一圈,快淩晨才送她回去。

也可能是個巧合,隻是那會兒正好頭不疼,又恰好跟她在一塊,就以為是跟她在一塊時才不會頭疼。

隻有這樣的解釋才合理。

mk畫廊正門口停著一輛商務車,司機隻能靠邊停,慕靳裴和儲征一同下來,然後就看到了從畫廊大廳走出來的許睿。

不管是許睿還是儲征,皆是一怔。就隻有慕靳裴,從不喜形於色。

許睿不由停下腳步,幾米的距離,借著門口照明燈足以看清對方的表情,可慕靳裴這個男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波瀾不驚。

想從他臉上捕捉情緒,太難。

她想了想,已經兩年零三個月沒見到他。

慕靳裴走過來。

“怎麼在這?”

“好久不見。”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許睿回他:“過來給裴老師送拍品,昨晚拍賣會的拍品。”然後她對著儲征微微點頭,“好久不見。”

昨晚她也看到了儲征,不過沒特意去打招呼。

沒必要。

慕靳裴:“怎麼是你送拍品?”他不了解她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還不等許睿回答,他又道:“進去喝杯茶吧。”

兩人去了會客室,儲征吩咐人泡茶,他關上門離開。

許睿還不忘回答慕靳裴之前那個問題,“裴老師是我公公的貴客,我公公讓我親自把拍品送過來。”她又解釋:“我公公就是瑞琛集團董事長。”

她前年就訂婚,慕靳裴有聽說過。“怎麼樣?”他關心一句。

許睿頓了頓才說:“不好不壞。”

她的未婚夫齊琛,渣渣一個。可公婆對她特彆好,兩家長輩也相處得好。她跟齊琛青梅竹馬長大,就算齊琛再作,也作不出她手掌心。

齊琛成天想著賽車,根本就不問集團任何事,對生意也沒半點興趣。齊董事長已經放棄對齊琛的治療,一門心思培養她。

今天齊董事長讓她給裴老師送拍品,其實也是讓她跟商界前輩多接觸多鍛煉自己。她沒想到會碰到慕靳裴。

許睿不想聊自己,也沒什麼可聊的。她看向慕靳裴,“聽說你跟季星遙在一起了,真假?”

慕靳裴並不奇怪她消息如此靈通,那天他借季星遙拒絕的那個女人,跟許睿有共同朋友圈。

敲門聲響,工作人員送來兩杯茶。

聊天暫時中斷。

門再次合上。

許睿沒心思喝茶,盯著慕靳裴看。顯然慕靳裴並不打算回答她那個問題。曾經在他手下工作五年,他什麼性格她比誰都了解,他不想回答的沒人能勉強得了,就像現在。

周遭空氣漸漸凝固。

慕靳裴這才開口,聲音寡淡:“沒跟她在一塊。”

難得他解釋,出乎許睿意料。不過現在沒在一起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她關心的是:“你要報複的不是季常盛和季氏集團嗎?怎麼現在又把季星遙也給牽扯進來了?”

慕靳裴握著茶杯,用力摩挲杯沿。

幾年前,親生母親忌日那天,他多喝了幾杯紅酒,後來跟許睿說了一些他的身世,包括他跟季家的恩怨。

許睿是為數不多知道他給季常盛布局的人。

許睿追問:“你真的要把季星遙給牽扯進來?”

慕靳裴還是沒回應,卻抬眸跟她對視,他的眼神沒多少溫度。

會客室燈光照在他側臉,淩厲的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鼻翼的陰影像一道萬丈深淵,無出路也沒退路。

許睿看了也心裡犯怵,她小心翼翼道:“季星遙那麼有靈性那麼有才華的一個女孩,二十出頭,最美好的年華才剛剛開始,你真的就忍心”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

他和他母親的遭遇,她跟他一樣難過,也明白這些年他背負的太多,可

她在心裡深深呼口氣。

慕靳裴終於開口:“你認識季星遙?”

許睿如實回答:“秋拍會我在現場,坐季星遙後排。”晚宴她沒去。聽說慕靳裴是當晚的貴客,她就回避了。

她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你真打算利用季星遙打擊季氏集團?”

慕靳裴沉聲道:“我對付季氏集團還需不著去利用一個女人。”

許睿自知失言:“抱歉,是我用詞不當。”

她信他說的,不屑利用女人去達到商業目的。

他接近季星遙,不是利用,應該隻是純粹用來報複季常盛。把他親生母親生前所經曆的感情痛苦,以其人之道全部還給季常盛。

她不希望慕靳裴一時衝動,勸他:“季常盛那種渣男死一萬次都不足惜,季氏集團破產也是他活該。可這不是季星遙的錯,那時季常盛還不認識季星遙母親,還沒生季星遙。等你報仇那天,季星遙知道真相後不得生不如死?你會徹底毀了一個畫家。”

慕靳裴再次沉默,許睿並不知道季常盛跟他親生父親那邊的恩怨,他隻跟許睿說過他的身世還有他母親的感情遭遇。

跟季家的恩怨是他的傷口,這道傷口太深,裡麵有親生母親的痛苦,還有他一家幾口的命。

自他知道真相,二十多年來,這個傷口一直流血從沒結痂。那種疼在夢裡都忘不了,這輩子也不會好。

他看著眼前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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