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跟季星遙離開,小布丁一個人無聊趴在窗台上,花園裡的玫瑰花也沒那麼漂亮了。
她轉頭問謝昀呈:“爸爸,你和你的朋友鬨掰了?”
謝昀呈還在整理資料,頭也沒抬,“為什麼這麼說?”
小布丁:“他兩天沒來了。”
“忘了他吧,”謝昀呈說:“他沒我好。”
小布丁努努嘴,自戀。她還是覺得何楚堯帥。
今天是月月第一次跟季星遙單獨出去,還是去看她喜歡的畫展,她忍不住內心的小雀躍,“星星,你今天真美。”
季星遙抵著她的額頭,“謝謝。”
月月打開她的小背包,從裡麵拿出幾個布丁,“星星,這個給你。”
季星遙不愛吃布丁,不過是月月給她的,她欣然收下。
到了展覽館,季星遙抱著月月在進口處慢慢欣賞,月月看得認真,不管看得懂還是看不懂,她都牢牢把這些畫記在心裡。
“星遙。”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季星遙轉身,五年不見,眼前的人一點沒變,還是跟五年前一樣優雅高貴,“裴老師。”
裴鈺拿下墨鏡,“好久不見。”她看著季星遙懷裡那個小天使一樣的女孩,從女孩臉上她能看到慕靳裴小時候的影子。
“你叫月月,對不對?”
月月點頭,她隨著季星遙那樣問好,“裴老師,我很高興見到你。”
裴鈺莞爾,“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季星遙跟裴鈺沒有過多寒暄,兩人並肩走。
“靳裴去北京了,前天就走了。”裴鈺主動聊起來。
季星遙不知道怎麼回應,索性沒吱聲。
裴鈺發自肺腑之言,“星遙,你跟我當年的情況不一樣,你彆走我的老路,走了你就知道有多後悔,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了,不值。”
她時常問自己,要是當年沒偏執地嫁給慕溫懷,她是不是早就忘了謝君毅當年的背叛?
應該是。
她會遇到自己的愛人,會有自己的孩子,年少時的戀情早就像一道愈合的傷疤,連疤痕都淡地看不見。
“星遙,聽我一句勸,沒有誰,沒有哪個男人值得你犧牲自己的才華,不管你是以星遙的名字還是以假麵的身份,你在業內已經有了傲人的成績,你還年輕,才二十七歲,你的職業生涯才剛剛開始。彆把時間浪費在恨上,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與其用一輩子去恨一個不值得愛的人,不如拿這些時間愛自己,愛那些愛我們的人。”
說著,裴鈺自我調侃,“如果三十五年前,我沒有放棄我的人物畫,是不是等很多年以後,我的畫也有機會進入博物館珍藏。”
麵對著裴鈺的真情實意,季星遙也道出心聲,“裴老師,我不會放棄我的繪畫,也沒打算一直糾纏在過去的恩怨裡,等一些事情調查清楚,我就會離開這裡,過我自己的生活。”
頓了下,當著月月的麵她說得很隱晦,“帶著我的女兒,我會把我所有的愛都給她。”
裴鈺表態:“不管你怎麼選擇,會不會原諒靳裴,我都支持你,即便你重新找個愛人開始新的生活,我也會支持你。”
“謝謝。”
“是我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我沒有及時關注到我兒子的情緒,給他的關心還是不夠。”裴鈺呼口氣,拍拍季星遙的肩膀,“不提過去。今天是我五年來最高興的一天,見到你,見到了月月。”
她伸手,“月月,裴老師抱你一會兒好不好?裴老師跟你媽媽一樣,也畫油畫哦。”
月月瞅著季星遙,她什麼都聽星星的。
季星遙柔和地跟月月說:“裴老師是我最喜歡的老師,她的油畫可出名了,她有很多畫廊,她還參與很多美術專業書籍的編寫。”
月月喜歡畫家,對裴鈺的好感頓時上升。
裴鈺抱著月月,每一幅畫都會講給月月聽。
此時,北京。
已經淩晨,慕靳裴還沒睡,他在煮咖啡。調查了一天,一無所獲,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都證明周羽西當年懷孕了。
他又去了他跟季星遙住的那套公寓,裡麵沒留下跟她有關的任何物品。
敲門聲響,慕靳裴去開門,是儲征,他查到了季常盛現在住在哪,這是老板吩咐下來的,就算他故意查不到,老板也會吩咐其他人去查。
季常盛住的房子登記在謝昀呈下屬名下,就是當初替季星遙還債的那個人。
“慕總,查到了。”儲征把打印出來的地址遞給慕靳裴。
慕靳裴沒去過那裡,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小城,在江南。
屋裡,咖啡香氣撲鼻。
儲征勸說慕靳裴,“慕總,您彆熬夜了。”自從做親子鑒定那夜,老板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
“沒事。”慕靳裴又看了遍那個地址,“我們明早一早出發。你回去休息吧,把門帶上。”
他拿著那張紙坐到客廳茶幾前,上麵堆滿了資料,開了兩台筆記本,桌上的煙灰缸裡都是煙頭。
老板身邊還躺著兩個抱枕,當初老板親手設計送給季星遙當禮物的星星月亮抱枕,星星連著月亮。
可能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
儲征沒再多言,把老板的房門帶上,離開。
慕靳裴放下那張紙,接著看資料,其實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確定儲征是不是還偏向著季星遙,給他整理出來的這些資料裡又有多少是假的。
但他還是堅持全看完,他就不信,儲征的心是鐵做的。
淩晨三點,咖啡冷了。
慕靳裴放下資料,按按眼眶,一直盯著電腦看眼睛酸澀發疼。他把一杯冷咖啡喝掉,拿出手機把那天去50號公路拍的那張照片發給季星遙。
【月月是我女兒。】
【這幾天我靠著這個希望撐著,因為月月是我女兒我就能安慰自己,你對我還有一點感情,還願意生下我們的孩子,我才有機會無恥地靠著孩子去聯係你,跟你一輩子都斷不了。】
知道她不可能回複,隔幾分鐘他還會看一眼手機。
翌日,天還不亮他們就去了機場,乘坐最早的航班去小城。
季常盛住的是一棟老房子,前麵是一個大庭院,緊挨著河邊,青瓦白牆,極具江南風格。
午後,風和日麗。
尹荷放著柔和的曲子練功,季常盛靠在躺椅裡曬太陽。
外頭有敲門聲,一開始尹荷沒注意,聲音被音樂蓋住,後來傳來一聲,“尹阿姨,在家嗎?”
尹荷怔了怔,這是慕靳裴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趕緊把音樂關掉,季常盛也睜開眼,他恍惚瞬間,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尹阿姨,是我。”慕靳裴又在門外喊了一聲,院子的大門沒鎖,透過門縫他聽到了院子裡的音樂聲,又戛然而止。
尹荷看向季常盛,“慕靳裴怎麼找到這裡了?”
季常盛麵色如常:“想要找自然找得到。”躲也躲不過去,他坐直,“讓他進來吧。”
“尹阿姨?”
“請進。”
得到允許,慕靳裴推門進來,隻有他一個人,其他人在路邊車裡沒下來。來之前他特意去買了幾盆名貴的蘭花帶過來。
他沒看季常盛什麼表情,徑直走到花園邊把蘭花放下。
院子裡的氣氛詭異又沉重,在沒開口前,誰都在假裝粉飾太平,過去那道傷口依舊鮮血汩汩,慕靳裴的出現,在這道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尹荷一遍遍給自己心理暗示,沒有過不去的坎,最難挨的日子都過來了。她跟季常盛對視一眼,告訴他,有她在。
季常盛示意她,“你進屋歇著去。”
尹荷不放心他的身體,“我不累。”她拿了張凳子在他旁邊坐下,用力握著他的手,“你不能有任何事,不然遙遙沒法活。”
這句話像把尖刀,從慕靳裴喉嚨直接劃下來,一直到心臟底部。
他緩了緩,起身坐過去。
季常盛開門見山,“看我還活著,是不是心裡還是不舒服,非得要了我的命?”
慕靳裴語氣平靜:“我就是來看看你。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你的命,隻不過是想要季氏破產。”
他看著那幾盆蘭花,“來看你不是愧疚,我也不想違心地說我已經原諒你,隻是我不想再去恨。”
“先不說直升機墜機那件事,就隻說我母親,當年但凡你對她心慈手軟一點,她不至於絕望到自殺,我不至於成了孤兒,你體會不到一個孩子成天活在仇恨裡有多無助多恐懼,我厭倦了那種日子。”
季常盛悲哀地‘嗬’了聲,“你不是還成了跟我一樣的人?”
慕靳裴反駁:“我跟你不一樣,你對我母親完全是利用,你對她沒有一絲感情,我對遙遙不是。”
季常盛情緒不由激動,“你沒資格提遙遙!當年我都求你了,讓你彆傷害遙遙,彆告訴她真相,可你呢?你...”
慕靳裴沉聲打斷他,“我沒有告訴她,我什麼都沒說,是唐加萊。我本來打算那天下午親自告訴尹阿姨你的過往,最後為了星遙,我都沒跟尹阿姨說這事。”說著,他突然看向尹荷,“阿姨,當年是誰告訴您的?”
尹荷實話實說,“唐加萊,她跟我說,她爸爸跟你是一夥兒的。”後來她覺得哪裡不對,唐加萊怎麼會不向著自己父親而向著外人。
她以為這是慕靳裴安排的一出戲,故意讓唐加萊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
慕靳裴接過話:“要報仇我還不至於通過彆人的口代為傳達,這件事早晚會水落石出。”
沉默了幾秒。
“我不僅沒打算讓遙遙知道,我甚至還去了墓園求我媽原諒我,我想跟星遙好好過日子,我不想再活在仇恨裡。”
可誰給他機會了呢。
他看向季常盛,“我恨你是真的,因為你太無情,可我對尹阿姨沒有絲毫恨意,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我甚至對她有莫名的像母親那樣的親近感,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那種感情,我每次見尹阿姨都送會買束康乃馨給她,我很歉疚我會傷及到她。”
“跟遙遙的感情,開始於過去的恩恩怨怨,也有著過去的謊言,但我對她從來沒有過虛情假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