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鬆的那些語音, 字字如錐,句句誅心。
儲征不知道老板發生了什麼事,從昨天中午開始, 老板就一個人待在書房,一句話都沒有。
直到現在上了飛機,老板還是一言不發。
可有件事又不得不彙報, 儲征硬著頭皮打破了沉默,“慕總, 唐加萊今天也去了曼哈頓。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季小姐。”
慕靳裴還在低頭看手裡那張紙, 這是第一次帶季星遙回紐約,她在飛機上給他畫的素描。
“慕總。”儲征再次小聲提醒, 想征求老板什麼意見。
慕靳裴還是沒給任何反應。一刻鐘過去,他才說話,“留給星遙自己處理吧。”
他的視線定格在那幅素描上,回想著當時季星遙畫畫前問他要那支鋼筆時任性又撒嬌的樣子,想著她眼睛璀璨如星河時的純淨美好。
傍晚時,他們到達曼哈頓。
慕靳裴想去看月月, 他找出周羽西的電話,最終又作罷, 周羽西本來就不待見他, 對他一肚子意見, 這個時候就彆指望她能給他開門。
他給駱鬆的母親打電話, 鈴聲止,也沒人接聽。
沒有其他辦法,他隻好給駱鬆母親發消息:【阿姨, 我想去看看月月,隻是看她一眼, 不多說一句話,也不會打擾您太久,可以嗎?】
十分鐘過去,依舊沒動靜。
慕靳裴吩咐司機,“直接去駱家。”
駱家彆墅大門緊閉,有個安保人員站在門口,應該是特意等著他。
車窗降下,保安看到了他,對他揮揮手,“回去吧。這裡不歡迎你。駱夫人說,這是第一次,給你麵子,再有下次,她就直接報警。”
保安又帶了幾句話給慕靳裴:“駱夫人還說,不管是生育之恩還是養育之恩,月月都跟你沒關係,季小姐對月月有生育之恩,駱家對月月有養育之恩,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就不要來湊熱鬨,強行刷存在感。所有以感動自己,卻給彆人帶來麻煩的行為,都是無恥的。”
儲征默默低頭,連駕駛座的司機也是。誰都沒敢從後視鏡裡看老板此時的表情。
彆墅二樓的露台上,周羽西正在聽音樂,她看到了院子外的汽車,那個車牌她有印象,是慕靳裴的車。
她關了音樂回屋,駱媽媽正在陪月月練琴。
月月這幾天一直彈奏小星星,這首曲子早就學過,駱媽媽納悶,“寶貝,這首曲子你彈得很熟練了,怎麼還繼續彈呀?”
月月沒說實話,“好聽。”
駱媽媽無以反駁,“那我們就繼續彈。”
周羽西下樓來,“媽,您知道他要過來?”在月月麵前,她沒提慕靳裴的名字。
駱媽媽:“嗯,他給我發消息了。”
她叮囑周羽西,“要是他給你打電話,不用接,沒心沒肺的人,孩子到了他那裡也會被養歪。”
周羽西看著月月,“就是給她媽媽,我也不舍得。”
駱媽媽瞅一眼周羽西,“行啦,你跟駱鬆你們就不要矯情了,你們才付出多少,我又付出多少?我都還沒說什麼呢!”
月月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兩手捧著駱媽媽的臉,“奶奶,說話要溫柔一點,生氣就不美美了。”
“好好,我錯了。”駱媽媽又換了一個語調跟周羽西說:“行了啦,你跟小鬆呀,你們倆就不要不開心。”
她問月月:“這樣說話行嗎?”
月月對著她豎了個大拇指。
周羽西聳聳肩,無語凝結。大概一物降一物,她這個婆婆向來強勢,家裡所有人都得讓著她,誰知道在月月麵前,婆婆就徹底沒了脾氣。
月月摟著駱媽媽的脖子,“奶奶,我明天要跟星星去秋遊寫生,我想準備一些零食。”
“可以。”駱媽媽問:“你想帶什麼?我們去采購一些。”
“布丁,我們要買各種口味的布丁。”
“那個沒營養,你不是不喜歡吃布丁?”
“現在喜歡了,我覺得你說得對,小孩子不能挑食,什麼都得吃。”
“......”駱媽媽逗她,“那明天早上我給你做烤蘑菇吃,好不好?不許挑食,可是你說的哦。”
月月眨了眨眼,突然不吱聲了。
駱媽媽始終想不明白,這孩子怎麼會不吃蘑菇,芝士也不吃,一點都不能沾。
夜色降臨,季星遙完成了一幅靜物畫,這兩天她一直待在畫室,明天約了月月去寫生。她也好多年沒在外麵畫過畫,竟有些期待。
準備好她跟月月要用的寫生畫板,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季星遙以為是慕靳裴又換了一個號碼打給她,她摁斷沒接。
很快,有消息進來。
【星遙,是我,加萊,我在曼哈頓,晚上能見一麵嗎?】
季星遙對著手機若有所思片刻,回她:【地址發我。】她回房換了衣服,準備去赴約。
謝昀呈剛好回來,瞅著她身上的衣服,“還要出去?”
“嗯。”季星遙:“見你的前女友。”
謝昀呈遲疑一瞬才反應過來是誰,“我陪你?順便給你出出氣。”
“用不著。”季星遙穿上風衣,“我沒那麼心胸狹隘。”
“嗬。”謝昀呈不屑,“說得自己好像多大度一樣。”他也懶得跟她掰扯,給她安排了兩輛車。
咖啡館裡,唐加萊早就過來,她一直盯著門口進出的顧客看,坐如針氈,矛盾複雜的心情一如五年前等季星遙那次。
她仿佛能預見結果,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過來求季星遙。
煎熬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季星遙終於姍姍來遲。
“星遙,好久不見。”唐加萊抿抿唇,心中有愧。
季星遙沒吱聲,在她對麵坐下,眼鏡也沒摘,“說吧,給你十五分鐘時間。”
“對不起,”唐加萊沒敢看季星遙的臉,她低頭看著杯子裡的咖啡,“遙遙,當初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沒辦法,我...”
“沒意義的道歉就不必了。”季星遙打斷她,“我想你今天來也不是為了跟我道歉,道歉不至於等到五年後。”
“遙遙。”
不等唐加萊說話,季星遙接著道:“我理解你的難處,五年前你跟我說出真相,告訴我慕靳裴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我不怪你,反正早晚我都會知道真相,謊言總有戳穿的那一天,無所謂早一天晚一天,我不是自欺欺人的人。”
唐加萊更加痛苦,當年她也是沒辦法,她不想傷害季星遙,那是她小時候的玩伴,她也一直喜歡季星遙的靈性,欣賞她的才華。
可父親說要是她不那麼做,慕靳裴不會放過他,他們唐家就要家破人亡。
她也害怕。
可能怎麼辦呢?
她眼眶紅了,“遙遙...”
季星遙擺擺手,“再惺惺作態就沒意思了,我剛才說了,你當初那麼做,我不怪你,畢竟你是你父親的女兒,你肯定要先替他分憂解愁。”
“要是我沒猜錯,那年六月份你去南非參與那個項目,就知道了你爸和慕靳裴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