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安靜半晌,打字說:
【哦,那委屈你一下,自己忍著吧。】
周衍川估計被她這句話給噎著了,再也沒有回複她。
林晚把手機放回包裡,按下車窗,車水馬龍的喧嘩聲與濕潤的春風同時翻湧進來。
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挽到耳後,覺得從來沒有遇到過周衍川這種類型的男人。
不知是仗著自己聲音好聽還是怎麼的,明明是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偏又能把那句“往心裡去”說得仿佛一個情場高手在**。
如果林晚是個單純無知的小女孩,恐怕聽完這段語音就直接淪陷了。
坦白說,除去剛認識時產生的誤會不談,周衍川給人的感覺還算好相處。
哪怕他待人的態度並不主動,可在你需要的時候他會主動關心,而且還不是口頭上表示一下就算,而是真正的儘量協助解決問題。
況且下午他來了一趟動保基地,晚上就不聲不響出錢捐款。
非常拉好感的行為,會讓人猜想他隻不過是外表冷淡,其實內心很溫柔。
然而隻要稍微細心一點,林晚就能意識到,周衍川很少主動談及自己的過往。
就算偶爾聊到了,他也會一筆帶過,從來不會將過往當作與其他人打開話題的談資。
真想暢談他曾經的人生,那麼待遇就會和研究所的那位鄧老師一樣,被他不鹹不淡地晾在那裡不搭理。
周衍川始終保持著清醒,在無形中與他人隔開一道疏遠的距離。
今晚那頓潮汕火鍋吃到後半段,話題始終圍繞周衍川展開。
鐘展應該是真的很崇拜他,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說話。
“他大二參加一場國際無人機比賽拿了冠軍,德森的老板也在現場看比賽,頒獎儀式剛結束就直接去找周衍川,邀請他加入德森研發無人機。
周衍川一邊上學一邊幫德森寫飛控,到了大四還沒畢業呢,德森就宣布由他擔任研發主管。
他那時候才二十出頭,年紀輕輕,前途無量,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少年天才的故事,聽起來像一個傳奇。
林晚一言不發地聽著,想像二十歲左右的周衍川會是什麼樣子。
帥肯定是特彆帥的,臉應該比現在要嫩一點,眼神肆意而坦蕩,好像張開雙臂就能擁抱全世界。
鮮衣怒馬少年郎。
鐘展沉痛地歎息:“後來周衍川大學畢業,德森勢頭越來越猛,結果才過了一年吧,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就離開德森了。”
林晚:“是辭職出來創業?”
“創什麼業啊。”鐘展揉揉太陽穴,情緒愈發低迷,“德森讓他簽了競業禁止協議,要求他兩年不能從事相關行業。再後來,周衍川就沒消息了。”
·
電梯“叮”一聲響,停在四樓的測試部。
曹楓昂首闊步走出電梯,在測試部的辦公間兜了一圈,攔住一個加班的員工:“看見周總沒有?”
員工先老實地喊了聲“曹總好”,才指向走廊儘頭:“周總剛才來過一趟,現在好像去烤箱那邊了。”
公司所謂的“烤箱”,並非能烤出奶香味麵包的廚房工具,而是專門用來給無人機做老化測試的實驗室,在某些公司也被叫做燒機房。
推門而入後,曹楓一眼就看見周衍川站在裡麵,襯衫袖口挽起一截,雙手撐在桌麵。他微低下頭,輪廓流暢,下頜線勾出清晰的一筆,劃分出側臉與脖頸的線條。
他身後的觀察窗裡,一架無人機正保持運轉狀態,在不斷變化的高低溫環境裡接受考驗。
曹楓在心中哀歎,同樣都是人,大家都長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怎麼就周衍川長得那麼出眾,無論皮相還是骨相,都比尋常人要優越幾分。
還好婚禮沒請他當伴郎,否則結婚當天的風頭不都被他搶光了?
曹楓正琢磨著,突然聽見筆記本裡傳來“德森”兩個字,頓時想起自己大晚上跑來公司找人的目的。
他清清嗓子,換來周衍川抬頭輕描淡寫的一眼。
“出來一下,跟你說點事。”曹楓說。
周衍川走過來,順手把門帶上:“怎麼?”
曹楓沒說話,走到安全樓梯的吸煙區,摸出煙盒分給周衍川一根,然後惆悵地點了根煙,望著嫋嫋升起的白色煙霧問:“你在看德森的新品發布會?”
周衍川低頭把煙點上:“嗯。”
“心裡不好受吧。”曹楓理解地點了下頭,“換作是我,肯定也過不去這道坎。你要是難受就彆看了,需要資料讓人整理好給你就是。”
周衍川靜靜地看著他,瞳孔在煙霧的襯托下顯得清澈且平靜:“我沒什麼特彆的感受。”
曹楓接下來的安慰全堵在嗓子眼裡:“啊?”
周衍川輕聲笑了一下,撣掉煙灰:“分析德森的新品是每家公司都會做的事,對我來說也一樣。剛好在等老化測試結果,就順便跟大家一起看看,你少替我傷春悲秋。”
“……”
曹楓一時啞然,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