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身, 卻見平南王還有平南王世子, 周家老大禦史周康。三人跪在地上。
皇帝臉上笑容少了兩分：“三位愛卿遲遲不起, 所為何事啊？”
“皇上, 臣有本啟奏。”平南王說道。
“那也該起來再說。”
“皇上，臣有罪！”這人說道。
皇帝意外的看著對方：“哦？愛卿何罪之有？”
“皇上，臣身為臣子，卻沒管教好兒子，讓他胡鬨惹出天大錯事，還請皇上責罰。”平南王大聲說道。
“平南王說玉州惹禍，不知是何錯？”皇帝也不動聲色。
平南王聞言，瞪了一眼身邊的兒子, 就道：“逆子！還不趕緊對皇上說！”
“皇上，臣身為皇上欽點的副考官, 卻沒能輔佐吳大人, 害的出現那等富家子弟草菅人命之事, 實在是該死，還請皇上降罪！”平南王世子聲聲悲切。
“皇上，此事要怪罪, 那也該先怪罪吳大人, 吳大人才是主考官。”一旁，周康也開口道。
皇帝看了一眼周康, 心中冷笑。
這老狐狸！
“周愛卿, 你也是為了此事下跪不起？”
“回皇上的話, 臣正相反, 微臣今日是要告狀的。”
“告狀？”皇帝皺眉。
“對，皇上，主考官吳大人吳雪鬆，身為主考官，掌這次科舉事，先是瀆職鬆懈導致富家子弟草菅人命這等惡劣事情發生，後是當眾將不該公開的卷宗當眾曝光出來，引得如今學子們動亂。若非是平南王府主動幫忙壓製，如今早已亂了。還請皇上，能夠嚴查此事，懲治吳大人。”
周康說著，給皇帝磕了頭。
皇帝麵色不咋好看。
要知道這話在人前的話，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啊。
雖然說人後不一樣吧，可人前呢？
“皇上，臣等複議。”就在皇帝覺得難辦的時候，隻見到其他的大臣也開始走上前來。
而隨著這些大臣上前，吳雪鬆也不得不出列下跪了。
連帶著吳王府的五王爺也下了跪。
“皇上，臣有罪。臣身為考官，出這麼大的紕漏，是臣之過。不過，此事，臣也有異議。”男子緩緩說道。
眾人看著吳雪鬆。
心道，這吳大人果然是沒有那麼容易就聽話啊。
“哦？你有什麼好說的？”皇帝依舊是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作為皇帝，喜怒不形於色。便是最基本，若是讓大臣們看出了自己在想什麼。那麼日後……也便沒有什麼威嚴可言了。
“回皇上的話，這次富家子弟犯下滔天大錯，是臣之過。然而，起因，卻是因為那無才無德之輩，貿然入了考場。臣自律，不曾在考前接觸任何人。故此，這些連國子監都沒讀過，也不曾去家鄉科考的人。到底是如何有能力入的考場。這一點，還請皇上過問。”
吳雪鬆說道。
“此事分明是你……”平南王世子要張口。
卻是被對方看了一眼：“若沒記錯，這些日子上下打點，主張讓紈絝子弟去科舉的人，正是平南王世子吧？但凡是有人去打聽，都可打聽得到。”
“皇上，這都是無稽之談。我不過是建議他們前去科舉。並未有其他舉動。我隻是希望這些人能夠成為皇室棟梁。為皇上分憂。”平南王世子激動的說道。
皇帝皺眉。
此人在他的麵前，都敢自稱我了。
“皇上平南王世子其心可誅，教唆那些大字不識之人來參加科舉，這與送一歲小兒戰場廝殺，有何區彆！”
吳王也開口說道。
皇帝望著平南王世子：“此事，你如何說？”
“皇上，臣冤枉！臣豈敢如此，臣隻是勸說他們能潛心研讀，真正給他們開了方便之門的，正是吳大人！皇上，吳大人他因為畏懼強權，甚至連女子入考場都已允許！”
平南王世子急忙說道。
提起這事兒，皇帝心中更是想笑了，不過麵上還是那副樣子：“是嗎？”
“回皇上的話，一派胡言。”吳雪鬆行得正，這些日子也一直是潔身自好，自然和這件事情不沾邊。這也是在他聽弟弟給自己回了消息之後，最後的選擇。
吳家如今勢大，已是在風口浪尖。若再不退一步，豈不是要自己找死？
可……父親一生不願主動退步。性情直白。若此事完美解決，吳家距離消亡，亦不遠。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無所作為，任由事情發展。由此，也許會有悲劇發生，但是卻不會是他們吳家。
這便是他最好的選擇。
所以，他甚至都沒有反手做什麼，而如今需要做的，隻是將他有大罪，變成治他無能之罪，如此，吳家方才能急流勇退。
皇上才會消除了戒心。
“皇上，臣有證據！”平南王世子急忙說道。
皇帝點頭，示意對方將證據拿出來。
“皇上，此事，還要請他人來說。”平南王世子繼續說道。
“何人？”
“周大人的女兒，周月容。”
“宣吧。”皇帝吩咐了一聲。
外麵，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了出去：“宣！周月容上殿。”
而後，侍衛們也開始跟著傳聲。
沒一會兒，周月容便從外麵走入了正殿之中。白明珠坐在簾子後麵，望著這一幕，心中冷笑。果然啊，周月容是沒什麼好心眼兒的。
上輩子，隻怕是也靠著她坑了自己的姐妹，又幫了平南王府一個大忙，才有了後來的平南王府翻身，周月容被娶了回去吧。
如此說來，她與這平南王世子之間的所謂真愛，也不過……是因為利益的牽引啊。
想到這裡，白明珠便有些失望了。
她還以為自己能從中發現什麼不同之處。也許這世上，當真有不求回報的愛呢。
竟還想著見了周月容，便能明白其中道理。結果遇見的，不過是種種失望。
白明珠忽然就覺得無趣了。
“臣女周月容，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周月容今日，穿著一身翠色的長裙。卻不顯拖遝，白玉簪束發，畫著精致卻不濃的妝容。笑容淺淺，落落大方。
一改了眾人從自家夫人女兒們口中所聽聞的。
周家大小姐粗鄙無恥這等言語。
“起身吧。”皇帝淡淡的說道。
對這周月容，他也曾聽下人說過幾句。隻覺得是個被寵壞了的丫頭罷了，等不得大雅之堂。現在看著眼前規矩談吐無一不好的周月容。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怕是周愛卿還有他這女兒藏的好啊。
至於為了什麼？
皇帝可就沒去想了。
“適才，平南王世子說，你說的有女子入考場？可是真的？”皇帝問道。
女子聞言，忙行禮道：“回皇上的話，正是。臣女之前，聽聞明珠郡主才貌雙全，是女子典範，故想要向明珠郡主討教，以求能學到什麼，結果卻是被明珠郡主教唆，一起去考科舉。臣女不願。明珠郡主便逼迫臣女。使得臣女不得不答應。最後臣女在去考場之前，因為心中害怕壞了規矩，就沒敢進去，卻親眼看見了明珠郡主入考場。還說……說會高中，因為有吳家的幫忙。”
“皇上，明珠郡主擾亂科舉，實在是大罪！”周康急忙說道。
皇帝麵色陰沉。
“皇上，明珠郡主若是真的高中，豈不是說明這背後有人收受財物，走了後門？”
“還請皇上查清此事。”
這會兒，跟著平南王府有關係的人，紛紛下跪。
皇帝看著跪下的差不多□□個大臣，都想給他們鼓掌了。這些混賬！在他的眼皮子下，竟然弄處這麼大的動靜兒來！若非是這件事，他竟然都不知道，平南王府結黨營私至此！
這是要乾什麼？
造反不成？
“皇上，自古沒有女子入朝堂的先例……”平南王世子也說道。
皇帝麵色依舊不好看。
內殿，白明珠便笑出了聲。
她緩緩從內殿走出，同她一起出現的，還有被要求過來的皇後娘娘，當兩人一同從簾子後走出時，大臣們都嚇了一跳。
這郡主怎麼是從這兒出來的？
“臣女白明珠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白明珠下跪在台下。
皇後則是坐在了皇帝身側加了的鳳位上。
“明珠，對剛剛周氏的話，你可有異議？”
“回皇上的話，臣女自然是有異議的。”
“如此，你起身說話。”皇帝道。
眾人這下子，還哪裡能不明白？皇上隻怕是啥都知道了。
現在，周家人的臉色也都是十分的難看。白明珠可不管他們的臉色，就看著女子道：“皇上，不久之前，這女子下了拜帖到我府上，求我一見。我因為覺得同為女子，若是她有什麼事情求我幫忙，我也該幫助。便答應了。後來，她約見我之後，便說要與我一同參加科舉。我被嚇了一跳。十分慌張。而後，便入宮來求見了皇上。請皇上恩準。故此，我雖是參加了科舉，但是卻並不是褻瀆科舉，而是經過了皇上允許。”
白明珠說道。
周家的人嚇得臉色煞白。
大臣們也都看向了上位的皇帝。
皇帝點頭：“不錯，的確有此事，明珠郡主想要參加科舉，說願幫朕推動女子可入朝的製度，作為表率，讓眾多女子，都敢走出家門。這也是當年先祖的聖惠皇後所願。為此，先祖皇帝也一直推崇此事。如今，朕的皇後，也同樣是推崇此事。朕便允諾了。”
皇帝這話，讓大臣們不敢接。
他們能說啥？
這當年的聖惠皇後推崇的，當今聖上也允準的。他們竟然都給忘了。還說了反對的話。
這不是作死呢嗎？
本來，搖擺不定的大臣們，趕忙就站穩了。
白明珠看著對方，又道：“皇上，比起此事，明珠倒是也有一件事情，想要狀告周月容。”
“我？”周月容嚇了一跳。
皇帝點頭允準。
白明珠便道：“當日周家小姐求我一同參加科舉，我便覺得奇怪，所以留了心思，一直都在跟蹤調查他們家的事情。發現，周家與平南王府交往過密。甚至……兩家是姻親關係。而周月容，更是不斷的在勸說她身邊的好友，女扮男裝前去科舉。”
白明珠說到這裡。
鳳玉便站出來了，衝著白明珠點點頭。
白明珠便退站在了一旁，沒繼續說下去。她不願意摻和這事兒。一來，她這個明珠郡主說的話，可不會讓眾人信服。二來，她欠了鳳玉的人情太多，這也算是還給了對方一點兒人情吧？
用這件事情，讓鳳玉在這些大臣們之中，站穩腳步。
鳳玉知道白明珠的意思，也因此，方才站出來。對皇帝道：“父皇，之後明珠便將此事告知了兒臣，兒臣便去查了此事。平南王世子還有周家大小姐，在科舉即將要開始的時候，便來往過深。而周家大小姐，多次去勸說的各家姑娘。也都是讓平南王世子知道的。甚至兩人來往書信之中。亦有此事。兒臣已命人將兩人的來往書信尋了出來。甚至還查到了平南王世子，這段時間一直都慫恿各家子弟去參加科舉，其中找的人也多是無才無能之輩。實在是其心可誅。”
鳳玉說著。
又對眾人道：“這段時間雖科舉主考之人是吳雪鬆，但是一直在外活躍的，卻是平南王世子。他與周家大小姐早已定親，卻偷偷摸摸不曾將此事宣揚出去。甚至在偷偷準備彩禮等一切事。而後，又一起擾亂科舉之事。將不少女子都送入了貢院。之後，兒臣亦尋了人去將各家姑娘這段時間的遭遇，請她們寫了下來，種種證據都表明，是周家人，平南王府一起，故意擾亂秩序。還請父皇明鑒。”
說完，鳳玉也將證據給準備了出來。
白明珠都沒想到，他和吳雪鬆倆人不過通過她說的那一番話，就能找到這些證據，甚至時間還這麼的短。
皇帝都沒想到，自己一向不太看好的太子，竟然做事的時候，也有理有據。
甚至……如此的乾脆利落。
皇帝看了一眼這上麵所寫，的確是周家還有平南王府的事情。故而麵色陰沉。
而吳雪鬆，見他們已經是翻不起什麼浪花了，這才道：“皇上，關於那錢進的死，臣也有本奏。”
“哦？”皇帝看向對方。
“皇上，錢進的死，是在監牢之中，而今日一早，牢頭自儘，卻在死時，將周家人指使他們的事情給供了出來。期間，還牽連了其他幾位大人。還請皇上過目。還有，那位學子之事，據說，也是其中一位大人準備好的。為他們牽線搭橋。這名目上，也都已經找出。甚至，有認證，物證。”
說完，他也將東西給了皇帝。
皇帝麵色陰沉的看完了所有的證據。
整整牽連了十三位大臣，還有那麼一位學子，加上他今年的科舉。
皇帝的心裡是格外暴躁的。
看著跪著的平南王和平南王世子，以及周家人：“你等還有什麼好說的？”
“皇上，皇上饒命！”平南王喊道。
皇帝心中冷笑：“你還有臉要朕饒了你！”
“來人，傳旨，平南王府擾亂科舉草菅人命，煽動人心，汙蔑朝臣，罪無可恕，念……其一家曾於社稷有功，將其一家發配邊關，終生不得入關，子孫後代，若有入關者，一律貶為奴隸級。禦史周康，黑邊不分，汙蔑宗親。教女無方。實是可惡。判周家直係秋後處斬。周家三代親人發配邊關！五族不為官。”
皇帝這兩道命令下去，也嚇得眾人夠嗆。
而後，皇帝又將這上麵的名冊給壓了下來。這些人，他會一次次的處置掉。
若是一下子將所有人都處置了，這少人的地方太多。
會引起恐慌。
“吳雪鬆，你身為主考官，雖無瀆職，但是卻太過無能，害的此大錯發生，朕降你三級，去慶平縣去做縣令。五年不歸。”
皇帝說道。
吳雪鬆心中卻是鬆了口氣。這也正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朝廷之中如今正是亂著，他不想讓王府攪和其中。弟弟太過蠢笨，無法主持王府。而父親，亦不會摻和其中。
隻要他不在，王府便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