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微微皺了皺眉。
自己在山裡待了兩個月,剛回府他就湊上來了。沈孝這幾個月的官也是沒白當,消息倒是廣。
車馬穩穩當當地停在府門口,李述下了車。她知道沈孝來此要做什麼,因此她並不想理他。
她隻當沒看見沈孝,徑直略過他就往府門口走,可她剛上了一兩級台階,身後沈孝就叫住了她,“戶部提舉沈孝,見過平陽公主。”
聲音還是肅冷,隻是夾著些沉啞,聽著像好久沒喝水了似的。
李述停腳,轉身,看著沈孝。
站在兩階台階上,她發現自己竟然才和沈孝平視。平日裡遠遠瞧著,倒是看不出來他原來生的頗為高大。大抵是偏瘦的原因,因此不顯身量。
李述將沈孝打量了一遍,他還是一身深青官袍,愈發趁得眉目濃鬱,隻是臉色泛紅,唇色泛白,這等毒辣天氣,不知道在他酷日下等了多久——李述禦下有方,下人沒有主子的命令,從來不敢放任何閒雜人等進府。
沈孝見李述停下,忙道,“下官有事與公主相商,不知公主能否——”
“沈大人,”李述笑著打斷了沈孝的話,“本宮剛從彆苑回府,此時有些疲累。若有要事相商,不妨日後再說。”
沈孝見李述拒絕,堅持道,“下官長話短說,不會占用公主很長時間。”
“短說?”
李述笑了笑,“短說就不必了,你若是短說的話,全長安城的人都猜得到你要說什麼。”
李述豎起兩根指頭,晃了晃,“兩個字,征糧。”
沈孝目光驟然一縮,旋即又明了了。也是,平陽公主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出他要說什麼。
李述又道,“本宮累了,沈大人,今日無暇見你;後幾日本宮還要忙著給皇後準備生辰禮物,也沒時間見你。沈大人若真心想求見本宮,那不妨等到……六月末……”
六月末,那是沈孝征糧的最後期限。那時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再求見李述還有什麼用?她這分明是不想借糧的托辭。
李述說罷便轉身往府門口走去,再不管沈孝。她隻當沈孝討了個沒趣,早都灰溜溜地走了。
她回房先換了身輕薄衣裳,涼快了片刻,然後把府裡各色管事叫到花廳聽他們彙報府中情況,處理了幾起府中大事,又查了查上個月各種生意的往來賬本。
這期間前院的小黃門屢次探頭探腦,一臉著急,可偏偏所有能說得上話的管事都在花廳裡給公主彙報事情,公主身邊的侍女又都忙著伺候。他半天找不到空隙。
直到李述去庫房親自瞧那尊白玉觀音,小黃門終於逮到了機會,連忙把紅螺拉到了一旁。
“姑奶奶!”小黃門跺著腳,“那位沈大人至今還在府外站著呢,你說這可怎麼辦?侍衛叫他走,他非說要見公主;侍衛又不能把他攆走。”
紅螺瞪了小黃門一眼,“你急什麼,吵到公主了!”她想了想,道,“不管他了,他願意等那就等著吧,公主的態度你剛又不是沒瞧見,擺明了不想見他。”
可小黃門卻急道,“這……可您瞧外頭這太陽,站半個時辰就能叫曬懵了,沈大人從正午等到這會兒,這都叫曬了兩三個時辰了。再這麼下去……在咱們府外頭出了事可怎麼辦。”
瞧沈大人直挺挺站的那個模樣,簡直是不見公主誓不罷休的架勢。萬一真叫曬出個三長兩短,他一個看門可擔不起責任,還叫他活不活啦。
小黃門遲疑道,“要不……要不紅螺姐姐還是給公主說一聲,該怎麼著讓咱們心裡有個數。”
紅螺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說,你沒看公主這會兒忙著呢。”
誰知此時李述已從庫房裡出來了,見他們二人躲在廊柱後,李述皺眉道,“紅螺,你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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