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秦這一離開,正好錯過了白子畫出定的時間。
蓮城無垢宮
薑秦和無垢對坐在桌前。
薑秦的一頭長發僅用一根打磨過的紫藤木挽起,披散著大半蓋在一身素白的紗衣上。
無垢頭上戴著銀色的發冠,兩側鬢發垂在臉旁,那身蟬衣看似素淡卻難掩華貴,薄如蟬翼,隨風自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屋內數不儘的夜明珠和金磚玉欄,薑秦偶爾看向他的時候都覺得他被籠罩在金光之中。
此時,兩人都全神貫注的看著棋盤。
良久,薑秦落下一枚白子,堵住那塊棋盤上自己這方唯二的真眼。如此一來,薑秦原本的一片活棋瞬間被自己堵死。
無垢先是一笑,以為薑秦是被他拉著下了太多局,又輸了太多局,所以一時心急眼花手誤了。正想落子結束這盤棋,卻忽然愣了一下,猛然抬頭,看向薑秦,見她笑盈盈的不以為意。
無垢推開棋罐,正色道:“棋如人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將來看到你遇到什麼事情,會用到這種生死相搏的手段。”
薑秦一邊收子,一邊道:“下了一晚上了,我隻是想贏一局棋而已,你放心,我惜命的很。”
“最好是這樣。”
無垢的眼神大多數時候都是清冷的,但此時卻有幾分溫和的關心。
薑秦淺淺一笑,看著窗外逐漸變得光亮,素手一伸,一個針盒出現在案上。
“現在棋也下完了,我也贏過你了,可以治病了吧?”
無垢偏過頭去,輕歎了一口氣,看似無可奈何的表情。但其實心裡十分感動。
他天生富貴,但生母早逝父親常年在外奔波,偏偏他又胎裡不足需要人照顧,幼年總在發病痛苦中度過。
雖然有無數的仆從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他們因為他的身份而敬他懼他,心裡卻覺得他難伺候,性情乖戾,從來沒有人真正的平等的去看待過他。
直到薑秦出現。
她說:“我受城主所托,來給你看病。”
他從小到大看了無數號稱醫仙的名醫,但卻從無起色。早已對看病產生了排斥。
於是便出言諷刺了她幾句。無非是沽名釣譽,有所圖謀。
薑秦卻毫不在乎,她笑道:“聽說你不愛吃藥。那怕不怕疼?讓我試兩針,你的情況也不會更壞。我收了你們家的千年冰蓮,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無垢那時候並不相信薑秦的醫術,但卻相信他的父親。
千年冰蓮是他父親以極高的代價收集回來的。本是用來做請赤炎魔出手的籌碼。
如今父親將冰蓮交給了她,不管是不是找不到赤炎魔之後的死馬當活馬醫,但無垢總是不想讓父親的希望落空的。
第一次施針,薑秦便止住了他自出生起就不曾停止過的酸痛無力。
之後,因為要每天持續的施針,她在蓮城住了一個月。
薑秦話不多,但隻要汙垢問起,她卻是知無不言。
他第一次發現,這世上竟有這樣年輕而博學之人。即便他因病體,不便出門而終日與書籍為伴。也時常會不知道她脫口而出的一些典故和傳說。
她似乎什麼都會,也什麼都懂。
給無垢施完針,薑秦動作輕柔的揚了揚手,室內便瞬見充斥著薰羽流蘇的味道。
薰羽流蘇以苦楝花為引,輔以數十味奇花異草,煉製而成。有助於拔除無垢體內的陰寒之氣和胎裡帶出來的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