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喊出口的那句‘三姐姐’便因這句話而堵在了嗓子裡。
腳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一動也動不了。
林燮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覺得蹊蹺。言闕查探到消息,這次這次鎮邊軍資貪腐案之所以被查到陳鬆連頭上,是因為有人在陛下麵前說,曾在陳貴妃的宮中看到定州紅瓷。
而跟陛下提起這件事情的,正是七公主。”
三姐姐依舊為我辯解。“是誰在言闕麵前胡言亂語?
定州花瓷琢紅玉,素來珍貴,隻是這些年戰亂,北燕出產的紅瓷便再為流通於大梁。便是宮內近十年來也不曾進貢過。聽聞貴妃娘娘年少時在家也是極受寵愛的。她的父兄均在大梁和北燕邊境戍邊,能得到紅瓷並送進宮來,倒也不稀奇。
隻是貴妃和當年的李美人素來不睦,她因此對小七一向視而不見,小七也從未去過她的昭仁宮,又怎麼可能會知道昭仁宮裡有定州紅瓷?更不可能將此事告知父皇。”
林燮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對這個自己從冷宮中親自帶出來的妹妹多有憐惜,但她當初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出現在你麵前?這些事情,你可有細想過。
言闕說她心機深沉,我從前也覺得他對一個六歲女童如此評價又是偏駁。
但如今我們已經查清楚了當年的事情,言闕對李家的心結已了,他不至於因為那件事情再對七公主有所成見。我相信言闕的判斷,也相信這點小事,他斷不會差錯。
溱瀠,我跟你說這件事情,隻是希望你能多加防備。”
三姐姐輕歎一聲,道:“她才六歲。”
我不知道她說的這句話是不是代表了她相信了林燮的判斷,還是出於憐惜我。
我輕輕的蹲下,讓花叢徹底掩蓋了我本就矮小的身形,怔怔的看著地麵,手指不由自主的撚著地上的雜草。
將草連根拔起後,我愣了一下,連忙又將它掩回土裡。
林燮說:“深宮之中,能在那種境地下活下來的,絕對不會是個簡單單純的人。”
他的話到不算冤枉我,遇見三姐姐是個意外,但那天下定決心從惜花宮逃出去,並在禦膳房大鬨一場卻是計劃。
而跟父皇提起定州紅瓷的人也確實是我。
從離開惜花宮之後,沒有了小蝶的陪伴,我總是睡不好。我確實沒有在白天去過昭仁宮,但每天夜裡,我都會因為睡不著而在宮裡四處遊蕩。
夜裡的皇城,褪去了白日裡的繁華,呈現出了與往常時完全不同寂靜和安寧。我喜歡沿著廊下,牆角,花叢一寸一寸的丈量他們的距離。仔細的去認識這個惜花宮以外的世界。
在寂靜和安寧中,我能清楚的看到這個皇城的陰影下掩蓋著的許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