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非常快樂的跑回含芷宮, 宮裡的留守兒童們還在睡, 她忍住把人叫醒分享喜悅的衝動,顛顛的跑去把衣服收拾了,看著薄薄的一個小包袱,心想幸虧她就女主爹媽給她的一件衣裳和一件宮服,否則還不知要選多久才能選好出行要穿的衣裳。
嗯, 說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心酸呢。
不過到挑首飾的時候,她倒是為難了, 畢竟自己這裡有整整一個首飾鋪的花樣, 不過想到自己那兩件磕磣的衣裳,她覺得都配不上自己這麼好的首飾, 於是在首飾盒裡挑了一件她眼中比較磕磣的簪子裝進包袱裡。
她選了陸晟唯一看得過眼的白玉簪子。
東西打包好後,她便脫了鞋倒在了床上,翻來覆去半天後又起來,想了一下還是又挑了三件富貴的首飾放進包袱裡。
“一件賣掉買新衣裳,兩件到時候配新衣裳。”淼淼對著自己的小包袱小聲嘀咕道。
再次確認包袱後, 她這才安心倒在床上, 懷著如小學生春遊一般激動的心情緩緩入睡。
然後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門外有哐哐的砸門聲時她才醒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瞬間想到今天要出發的事,她驚呼一聲“糟了!”便急匆匆起床了, 外頭果然是來催她儘快出門的宮人。
她慌慌張張洗了把臉, 經過陸語時叮囑了幾句, 便拎著自己的小包袱便朝門外衝去,跑到宮門外時大部隊已經整合完畢,全部人馬似乎都在等誰,淼淼心中一陣虛,溜邊跑到隊伍中問:“國師呢?”
“在馬車裡。”有人朝停在前麵的馬車點了點頭。
淼淼道了聲謝,便小跑到馬車前行禮,緊張道:“國師大人,抱歉奴婢來晚了。”
“不急,進來吧。”國師溫和道。
淼淼頓了頓,猶豫道:“奴婢去和其他奴才擠一擠便好,不好勞煩國師。”開玩笑,她是要去郊遊的,不是要去團建的。
“無妨,進來坐坐,待會兒你便要換馬車了。”國師依然溫和。
淼淼腦門上出現一溜問號,不明白他說的換馬車是什麼意思,但想了一下不管換到什麼地方,肯定不用跟他一直在同一空間裡。如此想著,淼淼便應了一聲,抬腳上馬車了。
“國師。”淼淼拘束道。
國師正在看書,聞言朝她淺淺一笑,便將注意力繼續放到書上了。淼淼不好與他多言,便縮在角落往窗外看,假裝自己在看風景,一邊看還一邊心中疑惑,這人先前這麼熱情的叫她去相雲山,怎麼她一上馬車就開始不冷不熱的,難道是因為她遲到了?
淼淼心虛一秒,但在馬車上坐了近半個小時都沒出發後,她這點心虛就全沒了。看來跟她沒關係,倒像是在等什麼人。
在等誰呢?
越等淼淼心裡的不妙感越來越嚴重,總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坑裡,在外頭有人大喊‘皇上駕到’時,她的不妙感到達了頂峰。
“皇上為什麼也去?”淼淼驚訝的看向國師。
國師笑笑:“不是小淼勸皇上去主持祭祖大典的嗎?本座還未來得及跟你道謝,皇上肯自己做這些事,無疑讓本座少勞累了許多。”
“……我沒勸他啊。”開什麼玩笑,陸晟一去不就開始走劇情了麼,陸期那些反賊可就要襲擊了,雖然最終被陸晟的人輕而易舉的拿下,可兩軍交戰定有死傷,她瘋了麼才將自己陷入危險。
淼淼簡直欲哭無淚,總覺得命運對她這隻小貓咪下的手也太重了些,她期期艾艾的看著國師,小聲道:“奴婢剛剛想起宮中還有許多事宜沒做,可否不去相雲山了,讓奴婢留在宮裡做事?”
她和陸晟隻能有一個人去相雲山,她絕對不願意自己陷入危險。
國師雙眼含笑,溫和的問:“你覺得呢?”
“……”雖然她覺得這樣可以,但總覺得國師這個問題不是很想她回答可以,淼淼正絞儘腦汁想辦法時,外頭傳來陸晟冷冷的聲音——
“你們兩個將自己關在馬車裡做什麼,沒聽到朕來了嗎?”
淼淼深吸一口氣,哭喪著臉下馬車了,陸晟一看她的表情,眉頭立刻蹙了起來,不甚讚同的看了眼國師,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對淼淼道:“隨朕去後麵的輦駕。”
“……是。”淼淼哀怨的吸了吸鼻子,垂首跟著陸晟去後麵更寬更豪華的馬車了。
一上馬車,她便覺得自己真是蠢爆了,這麼豪華的一輛擺在後麵,她方才愣是眼瞎沒有看到,否則說什麼也能猜出來陸晟要去,她肯定就跑回宮裡裝死了。
“國師可是跟你說了什麼?”陸晟隨口問道。
淼淼還沉浸在自己要麵臨戰爭的痛苦裡,聞言也隻是恍惚的搖了搖頭,陸晟看了她一眼,並未跟她說什麼。
“皇上,奴婢能求您件事麼?”眼看車隊要出發,淼淼最終還是沒忍住。
陸晟眉頭微挑:“什麼。”
“奴婢突然肚子不舒服,可以不去相雲山了嗎?”淼淼苦著臉問。
陸晟愣了一下,蹙眉道:“荒唐,怎麼不舒服這會兒才說,叫太醫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麻煩太醫,奴婢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淼淼艾艾的看著他。
陸晟不甚相信:“隻要休息便好?”
“是啊。”淼淼立刻點頭。
陸晟沉思片刻,換了個位置坐下,將身後的軟榻空出來:“去躺著。”
“……”朱門酒肉臭啊朱門酒肉臭!這不就是輛馬車嗎,怎麼搞得跟房車一樣?!淼淼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的躺下了。
身子陷入柔軟的皮毛那一刻,她認命的喟歎一聲,心想算了算了,能躺在這麼舒服的床上去旅行,就算她會出事也值了。
陸晟見她眉頭微展,不像是太難受的模樣,便不再管她。
“皇上。”淼淼躺在軟榻上艾艾的叫了聲。
陸晟看也不看她:“怎麼。”
“如果奴婢說自己有預言的能力,皇上你相信嗎?”比如知道去相雲山的路上有反賊之類的。
陸晟平靜道:“天醞多異事,國師便有占卜能力,你便是他用了此能力找到的,至於預言能力,朕雖未見過,倒也是相信的。”
淼淼立刻打起精神:“是麼,那奴婢有話要跟您說……”
“但是你?蠢貨一個,怎麼會有這種本事,”陸晟緩緩道,“若是真有,也是你聯合他人設下的騙局,朕是不會相信的。”
“……”妥,她還是不說了吧,反正女主不在,陸晟也不會遇到危險,也省得自己被打成反賊。
淼淼摸摸鼻子,拒絕再跟他說話。
馬車緩緩往宮外走去,耳邊的動靜由小到大,最後儘快外頭的人高呼行禮,淼淼也從中聽到了熱鬨的煙火氣。
她沒忍住,爬起來撩開一點窗子,窗子一開,外頭立刻爆發一陣熱鬨聲,將她嚇得趕緊把簾子放下,僵硬的坐在軟榻上。
“出息。”陸晟斜了她一眼,嗤道。
淼淼暫時忘了會遇到刺殺的事,頗為興奮道:“皇上他們在行禮誒,你不看一眼嗎,路邊跪了很多人,他們好像很高興,是不是因為見到你了?”試想她要是有機會這麼近的看到國家領導人,估計也會這麼開心吧。
一想到自己跟了這麼久的老變態,換個角度竟然是一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皇帝,她此刻竟昏了頭一般覺得與有榮焉。
陸晟掃了她一眼,不甚明白她為何這麼開心,但還是如實潑涼水:“縱使今日隻有國師,他們也會如此高興。”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在天醞最受百姓歡迎的是國師不是陸晟,這也難怪,兩個人雖然都心理變態,但國師至少有封建迷信加成,再加上替陸晟出麵做了很多事,難怪百姓愛戴,而陸晟不過是個深居簡出的病秧子,雖然在背後運籌,但到底沒有國師露麵多。
偶像火不火,不得全靠曝光率啊,淼淼在腦子裡分析的頭頭是道。
“想什麼呢?”陸晟涼涼的問。
淼淼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沒想什麼啊。”
“不是想國師比朕厲害,所以他們見到國師才會這般高興?”陸晟淡淡的問。
……所以她的大腦什麼時候被監視的?淼淼舔了一下嘴唇,堅決不承認:“沒有的事,皇上在奴婢心裡是最厲害的人,國師雖然也很厲害,但跟皇上比可差遠了。”
陸晟不屑的掃了她一眼,本不想搭理這個馬屁精,但在馬車上到底無聊,索性給她科普:“祭祖大典關乎天醞將來一年的風調雨順,是整個天醞的大事,無論是誰主持祭祖大典,京都百姓都會歡送,懂?”
淼淼連連點頭:“懂了,皇上知道的真多。”
陸晟懶得理她這種毫無水平的諂媚,見她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麵無表情道:“肚子疼好了?滾一邊去。”
淼淼嘴角抽了抽,也知道他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但身子骨還是要比一般人弱,便沒有多狡辯,伸手便要去扶他,陸晟看著她伸出的手,腦子裡再次浮現探入自己胸口的情景,雖然明知那是夢境,可真實的觸感讓他幾乎懷疑是這女人爬了他的床。
“……皇上,您乾嘛這麼看著我?”不知道此刻的陸晟滿腦子黃色廢料,淼淼隻覺得他的眼神好像有些危險,至於哪方麵危險,她卻說不出來。
隻是很想默默把衣服收緊點。
啪!
陸晟毫不留情的打了她的手一下,淼淼嗷嗚一聲,委屈又震驚的將手收了回去,撇著嘴坐到了一邊,陸晟麵無表情的回到軟榻躺著。
半晌,陸晟見她還在揉手,本來隻是微微發紅的手背此刻指印明顯起來,他蹙了蹙眉,不耐煩的叫人送來一盒藥膏,直接丟到了她手裡,冷聲嘲道:“你真是朕見過最嬌氣的奴才。”
“……”嗬,不是你打,她手會有印子嗎?淼淼敢怒不敢言,隻能拿著看起來很貴的藥膏拚命抹。
馬車經過鬨區,又穿過大片住屋,緩慢的走到了城門處,接著又是一片高呼行禮。
淼淼這次留了個心眼,將車簾隻拉出一點小小的縫,看到不遠處一大列馬隊,馬隊前頭是大臣和女眷,此刻正跪在地上行禮,而這一群人中,最顯眼的便是那個黑衣銀飾的少年。
“……他怎麼也來了?”淼淼無語道,又是陸晟又是國師又是反賊,現在再加上林知躍,她這到底是去旅遊還是趕著去投胎啊摔!
陸晟倒是沉靜如水,淡淡道:“他是朝廷重臣,守一方皇土,不在京中便也罷了,若是在,自然是要帶他去的。”說完,還不輕不重的看了淼淼一眼。
淼淼訕笑:“原來是這樣。”合著還怪她了?嗯,是怪她。
她正要再說點什麼緩和一下,便聽到馬車外林知躍昂揚的聲音:“皇上,這一路,臣在前頭帶路如何?”
淼淼立刻看向陸晟,隻見陸晟麵色不改道:“此乃禁軍統領分內之事,你貴為王爺,怎可要你做這些瑣事。”
“臣不喜歡坐馬車裡,嫌太悶了,若是不能在前頭帶路,可否準臣騎馬隨行?”林知躍的聲音裡帶了些不好意思的羞澀,儘管淼淼沒撩開車簾看,也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呸呸呸,騙人精。
“既然知躍堅持,便去後麵騎馬吧,隻是當心自己的馬匹,不要衝撞了隊伍。”陸晟對他的要求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林知躍聽到他答應,立刻高興的應了一聲,轉身上馬往隊伍最後麵跑去。淼淼鬆了口氣,陸晟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整合了大臣及家眷的馬車後,愈發壯大的隊伍繼續朝著相雲山的方向趕路,淼淼倚在車廂上,漸漸的產生一絲困意。
“你很怕林知躍?”陸晟突然問道。
淼淼一個激靈,頓了一下後猶豫道:“國師說,他是想要奴婢命的人。”
“不錯,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最想殺了你,那無疑就是他,”陸晟說完看了淼淼一眼,將手中的書本翻了頁,淡淡道,“不過有朕在,你不必太懼怕,他不敢真的對你如何。”
淼淼撇了撇嘴:“怎麼不會,那日不就對奴婢下毒了麼。”雖然隻是讓她想尿尿的毒,哦,還差點用箭殺了她,狗皇帝這是選擇性失憶了?
“可你還好好的,”陸晟平靜道,“他心裡清楚,他人在京都一天,就不敢真讓你出事,否則朕定會要了他的命,到時候雲南縱使無限好,也不關他的事了,畢竟他那幾個姐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淼淼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向陸晟再一次確認:“所以我不會被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