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醜嗎?”淼淼遲疑的問。
陸語果斷的點了點頭,見淼淼不甚相信, 便叫來一旁正在扮妖怪的李萌萌, 李萌萌一傻兮兮的走過來, 陸語將信舉到他麵前, 他立刻僵住了。
淼淼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在他麵前擺了擺手,結果李萌萌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莫名其妙道:“這是怎麼了?”
“他現在是妖怪,以為你的字是定鬼符,所以才不動了。”陸語說完將道歉信收回來, 李萌萌立刻大叫一聲,抱起大腚朝門外衝去,仿佛真見了鬼一般。
淼淼大受打擊:“那怎麼辦,再有幾個時辰便是皇上壽宴了, 現在改恐怕也來不及了。”
“所以我一開始便告訴你, 一定要先拿給我看一眼,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陸語蹙眉。
淼淼嘴角抽了抽,道歉信這種羞恥的東西, 她怎麼可能會拿給他看, 要不是方才被他無意中瞟見, 說不定她拿給陸晟之後他還沒見過。
淼淼鬱悶的看了眼道歉信,心一橫:“算了算了, 就這麼著吧, 再給我倆月我也寫不出什麼好看的字來, 意思表達到了便夠了。”這麼說著,她鄭重將信裝進信封,仔細的用東西給封上。
將信封好後,再把陸晟的外衣給折整齊,並‘貼心’的將繡了藍花楹的袖子收在了裡麵,以防露出來後刺激到陸晟的心。
做好這一切,她歎了聲氣坐到椅子上,麵容逐漸發苦。邁出這一步對她這個貪生怕死的人來說著實不容易,也不知道陸晟會不會惱羞成怒變成以前那個暴君,她這一次真的是要將自己置於險境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送去?”陸語問。
淼淼咳了一聲:“皇上沒叫我去跟前伺候,所以我打算等到晚上的時候再說。”最好是等他應付完朝臣來使、乏累到懶得生氣的時候。
她盤算的剛好,奈何剛這麼說完,周秀便找上門來了,見到她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淼淼被嚇了一跳,忙過去將他攙扶起來:“公公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了?”
“姑娘過了今晚便是不凡的貴人,奴才自然是要恭敬些。”周秀客氣道,恭敬中透著些許疏離。
淼淼莫名的看他一眼:“公公這話是從何說起?”
周秀輕笑一聲,垂眸:“奴才不過說說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但念在姑娘與奴才曾經還算交心的份兒上,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公請說。”淼淼抿唇。
周秀猶豫一下,還是溫聲道:“在這天醞,其餘人不管是誰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大過皇上去,所以既然姑娘已經要留在宮中了,自然是要仰仗皇上生活下去的,至於其他人,姑娘該忘便忘了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為她考慮,可細想怎麼想都覺得不對,他口中的其他人是誰?淼淼一臉懵逼。
周秀抬眼看了她一眼,隨即道:“奴才這話可能有些得罪姑娘了,還請姑娘莫怪罪,奴才是真的為您好,畢竟誰讓皇上不痛快了,誰便會加倍不痛快,往後日子還長,姑娘要珍惜皇上的寵愛才是。”
“……哦,多謝公公。”她得好好捋捋。
周秀見她似乎聽進去了,總算有了些微安慰,說起話來又恢複了點往日的親密:“皇上還在等著姑娘給他送外衣,若姑娘現在無事了,便隨奴才走一趟吧。”
淼淼下意識的看了眼折得很整齊的衣裳,乾咳一聲道:“今日到底是大場麵,還是讓皇上穿件旁的衣裳吧。”那朵小醜花繡的地方實在是顯眼,真這麼讓他穿出去,豈不是要被各國來使嘲笑?
周秀歎息:“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今日要穿這件,便一定要穿的,姑娘還是跟奴才過去吧。”
淼淼深吸一口氣,訕笑道:“公公先回去,這衣裳皇上讓奴婢給繡點東西,奴婢還沒弄完,再過半個時辰,奴婢自己給皇上送去。”
周秀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奴才先行告退,姑娘千萬要記得去送。”今日壽宴,他也有大大小小許多事情要做,沒辦法坐在這裡等上半個時辰。
淼淼聽了忙應下,笑著將周秀送了出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後才收了笑容,苦著臉轉身回去,看到陸語還坐在那裡,便忍不住道:“你說他方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著那麼彆扭。”
“他讓你忘了其餘人,好好在宮中過日子。”陸語想了一下,兩句話總結了下,雖然他也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淼淼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他不會是以為我偷人了吧?!”
“偷人?你把人藏哪了?”陸語真誠的問。
淼淼沉默一瞬,最後無奈的歎了聲氣,或許是她對陸晟的抗拒,讓周秀以為她心裡有彆人,所以才會對自己說出那些話吧。她無奈的看了眼陸語,道:“等你長大了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現在,趕緊幫我想想辦法,這花怎麼辦?”
她說著話,將折好的衣裳重新拆開,露出上麵的藍花。
陸語又看了眼,麵無表情道:“拆了吧。”
“……你第一天認識你哥?”這玩意兒可以醜,但絕對不能拆,否則陸晟以為她啥都沒乾,估計會很生氣。
陸語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說完就轉身出去找大腚了,把淼淼的爛攤子完全留給了她自己。
淼淼一個人在廳中對著醜花發了會兒呆,最後選擇拿了針線,試著補救一下,不指望它變得多好看,最起碼要用顏色更深的線將上麵的亮藍色給蓋一下。
小半個時辰後,她看著從亮藍色變成灰藍色的醜花,再次陷入了沉思。
“……算了,沒救了,等死吧。”淼淼垂頭喪氣的將衣裳收拾好,本來要將信件放在一起的手頓了一下,最後想了想還是決定信按原計劃晚上再給。
這麼想著,她拿著信轉身回房,將信放到了衣櫃裡,跟那個沒有做完的荷包放在了一起。
“先用衣裳探探口風,如果不生氣,說明心情很好,那晚上再給他信,如果生氣了,那就晚幾天。”淼淼拍了拍手,滿意的回廳中拿衣裳,卻在進去時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背影。
她心中一緊,剛要叫出‘皇上’兩個字,那人便轉過身來,帶著笑意的眼睛溫和的看著她,而他的手中則捏著陸晟的外衣袖子,似乎她沒來之前,就一直在‘欣賞’她的大作。
淼淼有些難為情,走上前去福身:“國師,您怎麼來了?”
“這是你給皇上繡的花?”國師笑著問。
淼淼頓了一下,乾笑道:“是啊,特彆醜吧,這已經是奴婢能繡出來的最好的了。”
“怎麼會,很好看,皇上一定喜歡,”國師說完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補充一句,“因為本座也喜歡。”
……騙鬼呢,你眼裡的嘲諷已經裝不下了好麼。淼淼配合的假笑一聲:“國師就彆取笑奴婢了,您現在不該是在接待來使麼,怎麼會到奴婢這裡來?”
說完,她看了眼桌上多出的木盒,了然道:“是要取血了麼?”可也不對啊,取血昨天明天都可以,何必非要趕到今日最忙的時候過來。
國師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若不是前幾日皇上不準本座進宮,本座便早就來了,今日也是趁著操辦壽宴一事,趁機過來找你的。”
“怎麼了?”淼淼聞言不自覺的緊張起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
國師看了她一眼,歎息道:“先將血取了,待會兒本座再與你詳細說。”
淼淼不敢耽擱,忙挽起袖子遞給他,許久沒有割腕,胳膊上的疤痕已經淡得沒有痕跡了,國師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時有些猶豫。
“國師?”淼淼提醒,總覺得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對勁。
國師輕笑一聲,手起刀落的瞬間,血液順著她的胳膊往器皿中流,淼淼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堅持著,不知不覺背後就起了一層薄汗。
待到取完滿滿一盅,淼淼的臉色都開始泛白了。國師將她的手腕包紮好,蹙眉道:“這些日子你身子還未調養過來,若不是藥引已經用完,斷不會這麼貿然取血的,你平日記得多休息,多用些補品。”
“知道了國師,對了,您方才要跟奴婢說什麼?”忍過最初的疼,麻沸散的效果便慢慢出現了,此刻她的胳膊麻麻的,並不覺得有多疼了。
國師直視她略顯天真的眼睛,半晌道:“你可知道,今日壽宴上,皇上要立你為後?”
“……?!!”淼淼的臉從茫然到呆滯再到震驚,不過用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她驚慌道,“不知道呀!皇上從來沒跟我說過!”
說完她猛地想起,方才周秀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加上國師如今又親自找來,她當即對這件事信了大半。
難怪陸晟這幾天都沒來騷擾她,難怪沒有再跟她提立後的事,合著憋個大招在這兒等著她呢!
淼淼一時慌亂,求助的看向國師:“皇上今日就要立後?那我今天過完就成皇後了?”
國師蹙眉:“你想做皇後?”
“當然不想!”淼淼想也不想的回答,開玩笑,今天要是當了皇後,明天說不定林知躍就來她墳頭蹦迪了,她怎麼可能會想做。
國師微微鬆了口氣,笑意漸漸浮上眉心:“可是皇上今日若是宣布了,你就不做也得做了。”
淼淼皺眉,瞟了一眼國師的表情後突然道:“國師要幫我嗎?我不想當皇後,您是不是有辦法可以讓皇上打消念頭?”應該是有吧,否則他也不會突然來找自己了。
“辦法倒是有一個,就是有些冒險,淼淼可願意?”國師問。
淼淼很想說隻要能讓她繼續做個小宮女,她就什麼都願意了,但是想了一下國師的為人,還是決定謹慎些:“國師不妨先說說,奴婢想一下。”
國師看了她許久,最後緩緩道:“不如淼淼逃出去吧。”
淼淼嚇了一跳,瞪大眼睛道:“逃?逃去哪?”
“出宮。”國師堅定道。
淼淼下意識的搖頭:“不行,奴婢哪有那個本事逃走,再說了,奴婢走了皇上怎麼辦,他還得用奴婢的血治病呢。”現在真正的女主也不知道在哪,她要是再走了,陸晟連假藥都用不上了,她不能走。
……雖然那混蛋脾氣差反複無常經常性殘暴虐人,現在又因為某些事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成為了一代技巧高超又卓越的性騷擾罪犯,但實際上,他有時候也挺好的,就為他對自己這點好,她也不能隨便放棄他。
“並非是要你真的逃走,本座會讓人接應你,到時候你便趁壽宴開始時跟著離開,先去國師府住上一段時間,待皇上的病情好了之後,本座再將你送回家中,你覺得如何?”國師溫和道。
不如何,淼淼下意識的抗拒離開皇宮,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小心的瞄了一眼國師的臉,垂首道:“奴婢不能走,若是走了,陸語和李萌萌他們怎麼辦?”她還要帶他們出去享受大好人生呢,若就這麼去了國師府,雖然自己相當於獲得了半邊自由,但也相當於永遠沒機會回宮將他們帶走了。
畢竟以陸晟的脾氣,恐怕自己這麼做了逃兵之後,再回來就是一個死字。
“可你即使不離開,日後他們總歸是要繼續留在宮裡生活的。”國師蹙眉。
淼淼舔了一下嘴唇,沒辦法說出自己打算趁反賊來時逃跑的事。
國師見她一副不準備合作的模樣,麵色也微微冷了起來:“若你不願意,那便隻有嫁給皇上了,你可是願意在宮中住一輩子,做黃金籠中的鳥兒,待日後皇上厭倦了你,便孤苦無依的在後宮消耗一輩子,至死都不得去看一眼外麵的天空?”
淼淼被他描述的世界嚇出一個寒顫,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答應他,就此逃出去。可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她難得勇敢的抬起頭,直視國師審視的雙眼。
氣氛徒然僵持住,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和平相遇,麵容平靜到仿佛在讀經書一般,隻有他們各自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試探。
半晌,淼淼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國師好像很不願意讓奴婢嫁給皇上,這是為何?”
國師頓了一下,垂眸:“何出此言。”
“奴婢想了許久,國師也沒有親眷要入宮做妃嬪,奴婢家中也並非國師在朝堂上敵對的陣營,奴婢實在想不通,國師為何要這麼熱心的幫助奴婢,不惜事情敗露後徹底寒了皇上的心。”淼淼心中忐忑,卻為了家裡那三個傻子勇往直前。
國師輕笑一聲,眼中多了兩分讚賞之意:“本座就說淼淼是個聰明的,隻是平日裡懶得動腦子,不錯,本座的確是另有所圖。”
“是什麼?”淼淼立刻追問。
國師掃了她一眼,歎息道:“帝王本無情,若是有了情,少不得要被情牽製,你在京中又無任何勢力,徒然登上皇後的寶座,恐怕會成了各方勢力的眼中釘,皇上縱容能護得了你一時,又豈能護得了你一世?”
“……僅僅是因為這樣?”淼淼奇怪的看他一眼,怎麼說得好像多為她著想一般。
國師輕笑:“自然是不止是這樣,你先前說本座無親眷入宮,這句話是不對的,縱容本座沒有親眷,可也有培養了許久的女人,日後定然是要送進宮來伺候皇上的,你如今將皇後位置給占了,豈不是白費了本座這麼多年的力氣?”
“……”淼淼嘴角抽了抽,心想這老王八蛋倒是精明,怪不得這麼費勁的要將自己弄出去,合著說到底還是為了皇後的位置,她咳了一聲道,“國師真是多慮了,皇上對奴婢隻是一時新鮮,真立了皇後,說不定沒幾天就要把奴婢弄下去,到時候皇後的位置還是國師的人的。”
國師嘴角的笑意深沉:“真的隻是多慮了?淼淼,你不了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