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晟回味, 淼淼便咳了一聲, 道:“吃飯吃飯,光顧著跟你生氣, 我都沒吃飽呢。”
“生氣歸生氣,為何要耽誤用膳?”陸晟一邊責怪,一邊給她夾了塊白灼蝦。
淼淼笑著把菜吃了, 沒有說自己是為了裝相才不吃那麼多, 吃完以後還不忘給陸晟送了一筷子還禮。
二人專心互相夾菜喂飯, 不一會兒便吃飽了。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 叫人直想犯困, 淼淼扶著發撐的肚子打了個哈欠, 懶懶道:“咱們得在國師府待多久啊, 我想回去了。”
“不著急, 最好是天快黑時再走。”陸晟安撫道, 不待得久一點, 怎麼讓那些不長眼的看出他和國師對這女人的在意。
淼淼撇了撇嘴, 等到天黑至少得兩三個時辰, 她可熬不了這麼久。她起身在屋內走了走,突然心頭一動,道:“皇上, 反正也沒事, 不如咱們偷偷出府走走吧, 等到要回宮時咱們再回來。”
“出去?“陸晟蹙眉。
淼淼點了點頭:“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咱們偷偷跑出去溜達一圈打發時間怎麼樣?我能跑出來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前兩次也沒見識過什麼東西,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她哪次出宮都是帶著極強的目的性出來的,幾乎沒有多少自己自由的時間,現在是個好機會,她不想就這麼浪費了。
其實還有一個無法言說的原因。她方才突然想到,在她平日看的古言中,好像每個主角在瞞著什麼人做什麼事的時候,都會藏匿在各種街頭巷尾的營業場所裡,所以她在想不如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遇見女主了。
陸晟見她亮晶晶的眼裡滿是期待,有些不忍心拒絕,想了一下後問:“你想看些什麼?”
“之前不是逛吃就是買東西,一直都沒離開過集市,這次我想去看些特彆的。”淼淼說著說著,心裡有了一個念頭。
陸晟挑眉:“那便去換衣裳,叫人找件不那麼顯眼的衣裳給你,我帶你出去走走。”
“好嘞,謝謝皇上!”淼淼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朝著他的唇角吧唧一聲,這才腳步輕快的跑出去。
陸晟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這才失笑:“胡鬨。”
淼淼跑出去後注意到國師府下人看向她時的奇怪眼神,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皇後的事,可不能這麼跳了。她咳了一聲,小步的往前走了起來,找到正在麵壁思過的管家討要衣裳。
管家聽到她的要求立刻請她往偏房去了,讓她進屋後很快給她送了一套新衣裳。
“娘娘不要嫌棄,這是府上和您身量差不多的下人新置辦的衣物,還沒穿過。”管家低聲道。
淼淼拎起一個角看了看,的確是嶄新的衣物,布料做工雖然次些,可摸著還算軟和,最重要的是,這跟她想要的衣裳簡直是一模一樣。
淼淼滿意的點了點頭,從手上摳下一個扳指遞給管家:“替我將這東西賞給衣裳的主人,就說這衣裳我要了。”
“是,”管家忙應道,說完欲言又止的看了淼淼一眼,半晌道,“那個……奴才該死,不知道皇上和娘娘的誤會已經解開,還在那裡顛倒黑白,奴才該死。”
天知道他方才聽到國師大人那些話後有多緊張,生怕皇上一時惱怒要了他的狗命。
“行了行了,此事怪不著你,你下去吧。”淼淼忙著換了衣服外出,便好聲催促道。
管家這才鬆了口氣,應了一聲後轉身出去了。他走後淼淼立刻將門關上,自己換了衣裳後便去找陸晟了。
陸晟此刻也換了件平常讀書人的青衫,手裡拿著一把扇子在庭院中等淼淼,淼淼來後二人對視一眼,一個笑一個蹙眉,但眼底皆是不滿意的神色。
“為何要著男裝?”陸晟不悅道。
淼淼嘿嘿一笑:“這樣多方便啊,也省得我想去的地方會攔住我。”
“除了畫舫青樓,有多少會攔你這樣的女人,給我把衣裳換回來去。”陸晟堅持,這女人作男子裝扮倒也顯得俊俏,可惜他欣賞不來。
一聽到他說的這兩個地方,淼淼立刻心虛了,顧左右而言他道:“我穿個什麼衣裳你都要管嗎?你穿得比我還不像話,明明一副陰險狡詐的樣子,卻還要穿書生的衣裳,要我說,你該打扮成奸商才是。”
“陰險狡詐?奸商?”陸晟眼睛眯了起來,他倒是不知道,這女人竟是這樣看他的。
淼淼暗道一聲糟糕,顯然這貨不是很喜歡自己這麼形容他。她咳了一聲強撐:“對啊,你看你這華貴的氣質,你這英俊的臉蛋,還有周身充斥的高傲氣質,怎麼可能去扮演書生呢,就該是個跟皇家打交道的皇商才是。”
陸晟嗤了一聲,不屑道:“皇商有甚好的,不過是替皇家賣命的奴才而已。”
“……在皇上眼裡,恐怕所有人都是給皇家賣命的奴才了,”淼淼無力的反駁,說完推著陸晟的腰往外走,“既然不願意換那就算了,咱們趕緊的好不,我還等著出去玩呢。”
陸晟無奈,隻好隨她去了,出門前看了周秀一眼,周秀立刻點了點頭,待他們乘上沒什麼標識的馬車後,立刻叫了暗衛跟上。
馬車緩緩的朝人群多的地方走去,淼淼聽著外頭越來越熱鬨的人聲,感興趣的往車簾邊上坐坐,隔著一張車簾問外頭的車夫:“車夫大哥,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夫人你說?”車夫立刻道,雖然現在皇上皇後微服私訪,可不代表他就可以不恭敬了。
淼淼朝外頭看了一眼,問:“你知不知道這裡最出名的青樓畫舫戲園子客棧都叫什麼?”
主角定律,要去就去最有名的,絕對不會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藏身。
車夫和車內的陸晟同時一愣,車夫還未來得及回答,陸晟便板起臉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當然是想去見見世麵了,不然我穿男裝做什麼。”淼淼很是理直氣壯,反正現在已經出門了,他彆想那麼輕易把她弄回去。
陸晟眼睛微眯:“我就知道,你穿成這樣是有原因的,去戲園子看看也就罷了,其他地方你想都不要想。”
“那咱們就各逛各的,等回去的時候再會合怎麼樣?”淼淼期待的看著他,若不是因為知道留在國師府他也會寸步不離的黏著自己,她肯定就借口睡覺偷跑出來了,根本不會纏著他一起。
一聽她要跟自己分頭行動,陸晟終於不高興了:“你若是再不聽話,這便是你最後一次出來。”
“那也總比經常出來卻一次都沒見過世麵的好,”淼淼這一次很堅持,既然出來了,她總要去找一下才是,萬一就這麼找到女主了呢,“皇上你就陪陪我吧,我好多東西都沒見過,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就隻是看看,不準在裡麵胡鬨。”或許是因為她穿了男裝,總叫他有種她去那種地方是要找個女人給他戴綠帽子的感覺。
淼淼一聽他答應了,當即歡呼一聲,詳細的跟車夫規劃路線去了,她不要求在每個地方都泡上多久,隻是想過去看看有沒有女主的蹤跡,所以在她的計劃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更多的地方。
陸晟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再聽她的計劃,發覺她似乎真的隻是去看看,否則時間也不會安排得那麼急迫。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畢竟她給自己預留的時間什麼壞事都做不了。陸晟一察覺自己的想法立刻怔了一下,麵無表情的想原來自己已經墮落到擔心自己女人會找女人的地步了。
不知道陸晟內心此刻已經豐富成什麼樣子了,按部就班的從最出名的戲園子開始找,按照定律,女主要是藏在這種地方,肯定不會是以客人身份,而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這個時候淼淼體會到有錢的幸福了,她進門觀察了一會兒大廳裡的小廝後,便拎著銀子去了後台。
陸晟寸步不離的跟著,淼淼走在前麵停了一下,就被他從身後撞了上來。
她無奈的回頭:“我就是去後台看一眼,你不能在外麵等我嗎?”要不是原文中女主逃命時有扮醜的習慣,她肯定死都不會帶著陸晟一起來找人的,否則以他在原文中顏控戀愛腦的德性,誰知道辛辛苦苦走到這裡的劇情會不會神轉折。
“不成,我陪著你。”陸晟堅持道。
淼淼無奈的看他一眼,走到後台門口時轉身對他道:“我自己進去溜達一圈,你不準進去。”
“為何?”陸晟不滿。
淼淼甚是理直氣壯:“你長這麼好看,萬一哪個狐狸精愛上你了,你也看上人家了怎麼辦?!”
見會這樣杞人憂天的不止自己,陸晟治愈了,勉為其難的站在門口道:“一刻鐘,多了我就進去把你拎出來。”
“我就是進去看看滿足一下好奇心,很快就會出來的。”淼淼笑了笑,哧溜一下進去了。
陸晟麵無表情的站在外頭等著,相貌漂亮又儀表堂堂的貴公子往那一站,果然有那些不長眼的前來勾搭,可惜個個都被他陰冷的氣場給逼退了。
不到片刻淼淼便一臉失望的出來了,和陸晟對視一眼後主動道:“我還以為後台有什麼寶貝呢,結果什麼都沒有,走吧。”
陸晟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跟她離開了。
走馬觀花的去了幾個地方後,淼淼整個人都疲累了,一直連女主的影子都沒找到,讓她對自己這麼多年看文總結的經驗產生了質疑,可按理說這麼套路的文就算有了她這個攪屎棍,也應該是往套路的方向發展才對啊。
“回去吧。”陸晟見她沒什麼精神,便開口道。
淼淼搖了搖頭:“還有最後一個地方,我得去看一眼才死心。”還剩青樓了,如果還是找不到女主,她就敬這篇文的作者是條漢子,連特定的古言套路都不遵守。
陸晟無奈的看著她,想著日後還是要多帶她出來走走,免得她像被關了幾十年的囚犯一般,什麼東西都想盯著看一眼。
青樓不同於其他聲樂場所,是連一層薄薄的遮羞布都沒有的地方,明晃晃的站著一溜姑娘招呼人。淼淼一到能聽到嬉笑聲的地方便撩開車簾,看到外麵的景象後瞬間覺得眼睛都要瞎了。
這些姑娘大白天的,怎麼可就穿著暴露的出來了,一眼望過去白嘩嘩的,個個都是波濤洶湧,她這還算豐腴的身材跟人家一比,立刻變成了渣渣。
她立刻放下簾子,板著臉看向陸晟,陸晟察覺到她的不善,莫名道:“怎麼了?”
“你不準下去,我自己去看看就算了。”一想到這些姑娘對來客有多熱情,再看看陸晟這張招蜂引蝶的臉,淼淼酸氣衝天道。
陸晟怔了一瞬,看到她的表情後失笑:“不成,你若是想去,那便讓我陪著,否則就不準去了。”裡麵亂七八糟的,就算知道身後有暗衛跟著,他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進去。
淼淼瞪眼:“不行,我就要去看,你留下。”
“我不會答應的。”陸晟淡淡道。
二人的目光瞬間對上,誰也沒有避讓的意思。正在僵持不下時,外頭傳來老鴇油膩的尖嗓:“馬車裡的爺,怎麼不下來呀,奴的小翠可眼巴巴的等著您呐。”
陸晟的眉頭蹙起,很想讓人將那隻不懂尊卑的鴨子叉遠點。淼淼也頗為不適,就算知道這是這個世界合法的營業,可自幼受到的教育還是本能的對這些排斥,絲毫沒有先前在戲園子的時候自在。
外頭老鴇見沒人下來,招呼得更加起勁,她見這馬車雖然不打眼,可用料處處將就,更何況拉車的馬是好馬不說,就連車夫都器宇軒昂的,想來裡頭的人定然是非富即貴。
陸晟聽得厭惡,可並未叫人趕她走,反而是意味深長道:“你要去嗎?雖然我不喜歡,但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左右我也沒有逛過青樓。”
淼淼糾結了,很想自己跳下去找找人算了,可是又不想放陸晟這隻狗子進這盤絲洞。猶豫許久,她歎了聲氣:“走,回家。”
反正她今日出來找人也隻是臨時起意,找不到也沒什麼好說的,大不了按原計劃行事,想辦法見到葉韞了再問女主的行蹤。
陸晟聞言眼底透出一絲笑意,不過他沒有敢太得意,生怕這女人再反悔去這醃臢地方了。
車夫在收到兩位主子的命令後,調轉馬頭往大道上走了。老鴇說了半天就換來這麼一個結果,朝著馬車方向啐了一聲後罵罵咧咧的回去了,一直走到後院還心情不好。
打扮成小廝的江小淼老早就聽到了她的聲音,為免這個時候撞到她手裡,乾脆拎著掃把轉身走了。她在這裡藏了幾日了,外頭滿大街都是抓她的人,這個亂地方是那些官兵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畢竟在這些古人眼裡,可沒有哪個女人敢獨自跑到青樓來的。
這邊沒有找到女主的淼淼本就失望,再加上跑了一天早就累壞了,直接在馬車上倚著陸晟睡了過去,一直到國師府都沒有醒來。
陸晟不忍叫醒她,見時辰差不多了,便讓周秀將儀隊準備好,他直接抱著淼淼上了步輦。
等淼淼醒來時,看著頂上熟悉的床幃,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一見她醒了,宮女忙過來扶她起身,端了一杯鹽水給她漱口:“娘娘可算是醒了,今日在國師府累壞了吧,奴婢已經叫人準備好了晚膳,周公公剛才來了,說皇上今晚不能來陪您用膳了,若您無聊的話,可以叫陸語和李全來陪您。”
宮女麵上很是喜悅,今日皇上親自抱娘娘回宮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宮裡,徹底打破了帝後不合的傳言。她就說麼,兩位沒成親前皇上便甚是寵愛娘娘,怎麼會一成親就冷落了,想來前幾日不過是夫妻間的小打小鬨罷了。
娘娘隻要受寵,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就跟著升天了,至少前些日子敢笑話她的那些嬤嬤,如今見了她都得問聲好。
淼淼沒有注意到宮女的情緒,聽到她說話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宮了,她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皺眉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戌時了。”宮女答道。
淼淼想了一下,邊下床邊說道:“不必打擾他們,我一個人稍微吃點就好。”
“是,娘娘。”宮女立刻扶她往前廳去。
淼淼這會兒精神了些,邊走邊問:“周公公可有說皇上為什麼不能來嗎?”
“聽說是倀奴使臣前些日子回倀奴時遇到劫匪,現在隻剩了一半的人逃了回來,皇上此刻正在安撫他們使臣。”宮女對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隻能將周秀說過的話大致學一下。
淼淼點了點頭,坐下用膳時突然有了個主意,她抬頭看向宮女:“你去問問周公公,看皇上最快得多久才能脫身,就說我在殿內等著他回來。”
“是,娘娘。”宮女得了令,立刻轉身離開了。
淼淼看著她離開,這才抓緊時間用些東西,七分飽時宮女便回來了,看到她後福了福身:“娘娘,周公公說那些倀奴人實在是難纏,皇上恐怕最快也得一個時辰左右,讓娘娘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