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馬車裡,死一般的寂靜。
高氏黯淡的眼神微微一亮,她沒有再往下說,隻是抽出手,在女兒的小手上輕輕一拍。
“阿淵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把咱們娘倆再接回來?”
“猜過,多半是高家那頭起了什麼變化。”
高氏聽完這一句,展顏欣慰的笑了。
老天到底是公平的,拿走了她所有的東西,卻獨獨給了她一個聰明無雙的女兒。
真希望這樣的聰明,能讓她在謝家順順利利地活下去。
“進了這個門,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謝玉淵心裡“咯噔”一下,靠她自己,那麼也就意味著…娘的瘋病不會好的那麼快。
“阿淵,你給娘記住了。”
“什麼?”
高氏一字一句:“記住你爹是怎麼死的。”
謝玉淵被這話裡森冷嚇了一跳。
她抬頭,對上高氏的眼睛。
謝玉淵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睛,眼神裡仿佛帶著沉甸甸的鐵鏽味,沒有一絲生機。
她抱住了高氏,在她耳邊低語道:“娘,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的。”
如果此刻高氏回頭,定能看到謝玉淵眼中的凶猛,那是動物被圍剿時,拚了命也從敵人身上叼下一塊肉來的眼神。
…
深夜子時,萬籟俱寂!
謝府的角門被敲得砰砰直響。
守門的小廝暗暗咒罵了幾聲,掙紮著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開門。
門剛剛開了一個縫,外頭的人衝進來,“管家睡了下嗎?”
“老…老…”
“蠢貨。”
來人鄙夷的看了小廝一眼,甩甩袖子便進了內宅。
幾分鐘後,謝管家一邊穿衣,一邊腳下生風的走到福壽堂。福壽堂位於中路,是整個謝府最精致
,講究的地方。
“老爺,二爺那頭有消息了。”
門裡,傳來細細瑣瑣的聲音,片刻後,有燈亮了起來。
“怎麼說?”
“人找到了,正在往府裡趕,明兒午時能趕到。二爺讓人帶了家書回來,請老爺過目。”
門,驟然打開。
謝老爺那張正義凜然的臉露在月光下。
謝管家忙躬了身子,把書信奉上,末了,還添了一句,“二爺問,從哪裡門進?”
謝老爺沒答話,展開書信看了一眼有,隨即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
謝管家清楚的看到老爺眼中帶著一抹鄙夷,心裡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謝老爺冷笑一聲,“就從角門進吧。”
“小的這就去安排。”
“派人去內宅通知一聲。”
“是,老爺。”
謝老爺等人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到房裡。
正室謝太太披著襖子靠在床沿等他,見他進來,忙問:“怎麼樣,人還好吧?”
謝老爺把信扔過去,“自己瞧。”
謝太太拿過信一看,臉青了,“都和彆的男人做了夫妻,這種不潔的女人還迎進府做什麼?”
“你婦道人家,懂個屁。”
謝老爺瞪了她一眼,“她就是做了窯子裡的姐兒,咱們照樣得把人客客氣氣迎進門。”
要想謝家活下去,就得頭上戴點綠。
謝太太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撇了下嘴,心想,你難道就不氣?不氣能讓人從角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