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
內宅。
蔣氏聽著下人的回話,生平第一次嘗到了酸澀的味道。
早在三年前,宮裡就傳出要把高家財富還給高家人的流言,哪裡知道這一拖,竟然拖到現在。
這一場滔天的富貴潑下來,將她厭棄謝玉淵的心,潑了個無影無蹤。
早知道如此,她還為什麼要拘著兒子!
現在,得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把從前的事情給掩過去,讓兒子順利娶到謝玉淵啊!
蔣氏輕輕歎了口氣,把手邊的信又拿起來看了一眼。
信是母親托人送來的,上頭隻寫了兩個字:聯姻。
蔣氏用力的咬了下唇,將柔嫩的唇瓣咬出了
兩道深深的印記,強忍著心底的貪欲,道:“來人,去把老爺叫過來。”
“是,夫人。”
片刻後,陳海一身天青色衣衫走進來,手在蔣氏腰上掐了一把,“可是為了謝府的事?”
蔣氏輕歎了一聲,“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有這一出。”
陳海和蔣氏一個床頭睡覺,發妻心裡在想什麼,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倘若能早些順了兒子的心,這些富貴可不就屬於陳家的?
彆看他現在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背後又有個大靠山永安侯府,但貴是貴了,富卻未必。
老婆暗中拿著他的銀子貼補娘家;陳氏宗族雞飛狗跳的事情,人情往來的節禮一大堆;
再加上這幾年他離開江南富庶之地,入了京城,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想貪個銀子,也得左思量,又思量,不敢妄動。
若是這樁親事能成…
陳海咳嗽一聲,笑道:“這也怪不得你,那謝家是什麼門第,咱們陳家又是什麼門第,你也是為著孩子好。”
蔣氏:“…”
“不過,低頭娶妻,抬頭嫁女,咱們為著孩子,少不得妥協一二,依我看,就順了你兒子的心吧。”
這話,就像瞌睡遞上了枕頭。
蔣氏心裡的濁氣一掃而光,笑道:“老爺說到我心裡去了,雖然門第上不相配,但那丫頭好歹是高家的後人,血脈尊貴,看在兒子的麵兒上,咱們也彆計較那麼多。來人!”
“夫人?”
“少爺這會人在哪裡?”
“回夫人,少爺剛剛回府。”
“去把人請來。”
“是。”
蔣氏吩咐完,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道:“老爺,雖說要順著兒子的心,但場麵上的事情,還
得咱們夫妻倆個把把關,”
陳海扶著稀疏的幾根胡子,點頭道:“夫人說得對,先找個中人把媒去說了,完事,再慢慢把六禮行起來。”
蔣氏聽完,眼睛一亮。
…
渾然不知道已經被人掂記上的謝玉淵,此刻眼神堅定的紋絲不動,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方才的驚惶失措。
十多年了,看著當年高家的東西,一件一件從她麵前經過,一件一件記錄在冊,然後入庫,沒由來的,她的眼睛濕潤了。
謝奕為凝視著她,突然走過去,低聲道:“阿淵,這麼多東西,咱們得派人看著吧!”
謝玉淵回過神:“三叔放心,這些東西在內務府都有備份,沒有人敢下手。”
“那就好!”謝奕為搓著雙手,心想自己今天晚上怕是睡不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