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淵茫然無措,心亂如麻。
寶乾帝見少女臉上儘是煎熬,自認為很仁慈的退了半步,“你不用急,認真想想再告訴朕。到底是姑娘家一輩子的大事!”
玉淵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不上,下不下。
退一步,是一馬平川;執意往前,那可就萬丈深淵。要選擇哪一個,答案很明顯。
可是…
可是…
玉淵屏住呼吸,神魂像是浮在了半空中,李錦夜那張臉有些模糊不清,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向她飄來。
一身白衣,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她麵孔模糊,與玉淵似乎隔了一層迷霧。她的目光透過迷霧和近二十年的光陰,落到未曾謀麵的女孩身上,非常輕柔的歎了一聲。
“阿淵,就是做個侍女,也彆做妾啊!”
玉淵猛的抬起頭,愣愣盯著皇帝片刻,隨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皇上,我寧願做個安王身旁的侍女,也不做他的妾!”
寶乾帝先是一愣,“你說什麼,朕沒聽清楚?”
話已出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玉淵平靜道:“皇上,我寧願做個安王身旁的仕女,也不做他的妾!”
做妾,一輩子仰著頭看他;做妻,一輩子平視於他。
她不想變成邵姨娘,在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摸著冰冷的半邊床,心裡是錐心刺骨的恨,然後讓嫉妒把自己變得麵目可憎。
“放肆!”
寶乾帝勃然大怒,氣得手都在哆嗦,他轉身拂過桌案上文房四寶,順手抄起一方硯台,狠狠的砸了出去。
“嗆啷”一聲脆響,尚未收乾的墨水濺了玉
淵一身。
玉淵此刻反而半點懼怕都沒了,麵不改色的道:“請皇上治民女死罪 !”
說罷,她柔軟的身體伏倒在地。
寶乾帝的手緊緊的扣住九轉蟠龍的桌邊,青筋暴跳。
竟然一模一樣!
很多年前,那個明豔如花的女子也同他說過這樣的話。
她說:“王爺,我不做妾,如果你非要我留下,就讓我做你身邊的侍女吧。做妾,我便不再是我了!”
侍女?
他偌大的王府數不清的侍女,他要侍女做什麼?
他要她的人!
更要她的一顆心!
他是皇爺爺欽點的未來皇帝,是天子,天子坐擁這三山六水的萬裡王土,坐擁這王土上的每一個
子民,這些人為了見聖顏,恨不得連祖宗都不要。
為什麼,為什麼她偏偏不要?
她有什麼資格拒絕?
李公公在高玉淵說出那句話時,就直覺要壞事,那方硯台砸下去的時候,他再也沒忍住,小跑到皇帝身邊。
“皇上,皇上,您醒醒,您醒醒啊!”
寶乾帝猛的一顫,低頭看了看腳下的一地狼藉,眼角跳了幾下,臉上繃出了幾分刻薄的弧度。
他揮開李公公遞來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高玉淵,冷冷道:“既然你不想做妾,那朕就成全你。來人!”
“皇上?”
“宣朕旨意,高縣主和親匈奴!”
玉淵猛的抬起頭,眼睛勾勾地看著麵前的老皇帝,眼睛裡血色齊齊的湧上來,眼淚突然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