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步步向前, 伴隨著他的腳步聲, 幾個人影出現在他身後,正是雨卓、河伯與小桃三人。
終於,蒼山派的各方勢力儘數登場完畢。
河伯三妖跟在尊主身後, 他們對眼下的情況都有些疑惑,彼此之間使著眼色, 希望有誰能主動站出來問問情況。
可惜三位在外叱吒一方的大妖都不敢在尊主麵前造次, 眼皮都要抽筋,依舊沒有人站出來。
還是尊主率先停下了腳步,道:“想問什麼?”
河伯他們一愣, 他們絲毫不驚訝尊主怎麼能看見身後的事, 但心底卻不免尷尬,三位大妖一起挺胸收腹地站直,然後河伯道:“秦楠有些奇怪。”
聽見他的問題, 尊主微微偏頭,朦朧的月色之下那張鬼麵看上去麵目可憎, 可是河伯他們卻莫名地看出一絲倦意。
並非是身體的疲憊,而是由心而生的, 他像是終於做完了一項耗時良久的工作,有了一瞬可以休息的時間, 平日裡淩厲的殺意都淡了些許。
河伯莫名地想, 或許是因為這一瞬間的鬆懈, 讓他覺得眼前的尊主似乎有些……無奈。
不等河伯理清自己的思緒, 尊主就開口了:“地上有錦囊, 你們自己看吧。”
他說話時的聲音一如平日般低沉,分明隻是在平常不過的句子,由他說出來,卻總帶著讓人心驚膽戰的氣魄。
河伯心說自己方才果然是看錯了吧,然後便上前撿起方才被內鬼丟下的錦囊。
雨卓與小桃一齊向河伯看去,於是再沒有任何人知道,在方才的一瞬,尊主正在心中感慨人心,作為秦楠的分魂,尊主記得很清楚,方才那位內鬼跟隨秦楠已經一年有餘,是同秦楠,或者說在某種意義上同他出生入死的人。
雖然他對外門弟子並未交付什麼真心,更多的不過是幫助他們卻也利用他們,但他良好的記憶力讓他能輕鬆想起,那人最初隻是外門弟子中實力最弱的一個,被內門欺負了都不敢開口,第一次在他的教導下掌握了一個法訣時,雙眸中儘是閃亮的光。
就在方才,那人的眼神同當初一樣閃亮,卻是因為對秦楠的背叛,原來一年的無私幫助與出生入死,最終敵不過一個虛無的諾言。
尊主並不為少了一個追隨者心痛,卻還是不免感慨,世間最善變的,是人心。
他雖然最擅長算計謀略玩弄人心,但看到這人性的陰暗麵,卻還是在一瞬間感到了無奈。
尊主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懷仁山莊,一瞬間像是看到了一條肚皮朝天的錦鯉,分明分彆了沒有多久,可他突然有些想念喻言墨了。
他若是從不曾見過光,或許還不會覺得沒有光的世間原來這麼黑。
河伯的驚呼打斷了尊主的思緒,他不動聲色地收斂了情緒,告訴自己,還有最後的一戰,這一戰過後他就可以長久地回歸主魂,那就不必再忍受與喻言墨分離。
尊主回頭,看向河伯道:“懂了嗎?”
河伯一瞬間語塞,他當然清楚尊主最喜歡聰明的手下,當尊主問懂了嗎的時候,說自己沒懂絕不會是個好答案,可是他現在滿腦子隻有驚訝,卻當真不懂秦楠為什麼在錦囊中那麼寫。
在他手中,錦囊已經被拆開,秦楠親手寫的那張紙條上隻有兩個字:“回山。”
河伯覺得自己的冷汗快出來了,他從來不是靠智力生活的妖,但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傻,隻好左右看看,希望雨卓和小桃幫忙。
雨卓接到他的信號,沉聲開口道:“不會隻有這個錦囊寫了回山,所有錦囊的內容想必都一樣。”
河伯眨巴著眼睛,就連臉側的腮都翕張著,生動地表現出他迷惑的心情。
小桃笑嘻嘻地接口道:“秦楠從一開始就不想讓外門弟子們進入山莊。”
河伯看著小桃,在另兩位大妖的提醒下,他的思路終於艱難地打通了,恍然道:“他就是要找內鬼,而不是真的需要外門弟子幫助,不對,恐怕還不止於此,秦楠分明是用外門弟子引來了楊柳絮與眾多內門弟子,找內鬼恐怕隻是順帶!”
尊主斂眸,三位大妖說的不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外門弟子參戰,那群人實力不足,進入山莊也是平添死傷,而若是留下來,卻能讓他之後在蒼山派更具有話語權。
而他讓外門弟子前來,就是因為眾弟子雖然實力不濟,人數卻多,楊柳絮行事風格向來謹慎,必然不敢隻身麵對眾弟子的圍攻,所以一定會帶著內門弟子螳螂捕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