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墨能感覺到,秦楠在害怕,他不是害怕這場回溯與眼前場景的驟變,他是怕突然出現的預料外的情況,怕自己還是不夠算無遺策,怕他又一次因為無能為力,把師尊弄丟了。
喻言墨突然輕輕地歎了口氣,他停止了自己的任何動作,等待著少年人解決眼前的困局。
心魔總是要打破的,如果他這一次替秦楠指出了路,那下一次他遇到險情時,或許秦楠依舊會難以保持冷靜,可他不想讓自己成為秦楠的弱點,所以必須要讓少年人自己找到路,隻有成功地解決一次困境,才能讓秦楠走出兩年前荒原之亂的陰影。
秦楠的額角滿是冷汗,他眼前在一瞬間浮現出兩年前的景象,那時喻言墨牢牢地護著他,他隻能看著對方一點點衰弱,直到失去最後一絲生息,殘存在體內的魔魂讓他眸色發深,但他下一瞬就恢複如常。
還有機會,秦楠告訴自己,師尊現在就在自己懷中的小魚缸裡,他還沒有失去一切。
這個事實讓他略微平靜下來,然後他終於找到了看上去雜亂無序的震蕩中隱藏的規律,他的雙眸一瞬間亮得驚人,抱緊了手中小魚缸以免喻言墨被碎石傷到,然後腳下一躍便衝了出去。
喻言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少年人終於還是戰勝心魔找到了正確的方向,驕傲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他正想著自家少年果然是長大了,便看到在離開危險區域後,秦楠突然將魚缸捧到了眼前。
秦楠的笑容燦爛如星辰,他笑道:“師尊。”
喻言墨甩了甩尾巴。
秦楠沒有說更多的話,沒有告訴喻言墨自己做到了,也沒有說出藏在心中很久的那句,以後我都會保護你的承諾。
因為他知道喻言墨都懂。
而且秦楠清楚,此時即使他這麼說了,恐怕喻言墨也隻會覺得這是弟子對師尊的孺慕之情,不會明白他心底的想法,想要達到他的目的,他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秦楠心中有了計較,重新將小魚缸抱緊,然後打量著自己此時所在的地方。
這似乎是一座山的一角,泥土小道旁長著幾株樹木,樹下是一條水流潺潺的小溪,他順著溪流向前方看去,竟然看到了另外一群人。
而喻言墨同樣在觀察四周,但不同於秦楠,他先是找到了視線中新出現的綠色箭頭,然後便抬起頭看向天幕。
此時,天空中已經出現了新的景象。
之前出現的兩個少女各自占據了一半天空,天幕中出現的無疑就是她們各自的生平,但另喻言墨驚訝的是,星河那邊的景象非但不平和,甚至算得上凶殘嚇人,反倒是另一位陌生少女那邊的景象祥和,一派悠然。
就在這時,喻言墨感受到秦楠動了,少年人緩緩走向不遠處一群人,點頭問好道:“寧長風。”
但寧長風卻沒有回複他,一身純白孝服的年輕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天空中,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有人在同自己說話。
但所有人都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天幕之中,星河正提著一條精鐵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一個年輕男人身上,那男人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出頭,一張清秀的臉血色全無,在鞭打下發出無力的悲鳴。
寧長風駭然道:“這是……星河?”
寧長風茫然地想,這怎麼可能呢?星河明明是那個最溫柔不過的女孩子啊,她明明看到路邊的乞丐都會心軟,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對他人施以這樣的刑罰?
可是他很清楚,回溯中的畫麵絕無虛假,所以隻能慘白著臉繼續看下去,看著星河將不知何處來的怒氣儘數發泄在那個男人身上,然後驕傲地笑了笑,扔下鞭子走出去。
她的裙擺被男人的血染紅了,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修羅般可怖,但臉上的笑容卻那麼燦爛,私牢之外是一處庭院,星河笑眯眯地從庭院中出去,站在了一座山莊裡麵。
寧長風愣道:“這是虞家的山莊。”
喻言墨了然,所以這是是虞星河同寧長風相識前的景象,那時寧虞兩家雖然定了親,但兩位年輕人卻從沒有見過,寧長風向來遵從父母的話,因此即使毫不了解星河也沒有拒絕親事。
但畢竟是出於父母之命而非本心,那時寧長風從沒有想去了解星河,所以他從來不知道,那個傳聞中端莊大方的虞家獨女,竟然在私下裡是一個這樣的人。
寧長風茫然道:“可是後來,星河不是那樣的。”
喻言墨想起不久前見到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認可了寧長風的話,然後他突然愣住。
一個大膽的猜想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或許他們之前的猜測全部都是錯的,或許在誰附身了誰這個問題上,他們一直都……搞反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