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六年, 喻言墨與秦楠再次來到北境,來到了潁州城之中。
六年前那場北境之亂後,潁州便坍塌至僅剩半城,但秦家滿門修者以自身性命, 換來了潁州城未失守,而除潁州外的北境十五城都已經淪為了魔族領地。
眼下仙道魔道將有一戰,修者們便將大本營設在潁州, 前線陣地則再前推百裡,距魔族僅有數十裡之隔。
穹華派眾人來到前線陣地時,恰好聽到一陣壓抑的哭聲,眾人循聲看了過去, 發現在營地正中的空地上,放著幾具以白布遮蔽的屍體,屍體旁跪坐著七八名年輕人,此時眼眶通紅麵帶仇恨,邊哭邊咬牙切齒地立誓,要斬除魔族替死去的同門報仇。
淩華仙人見此,腳步頓住, 微沉的語氣中帶著威嚴:“修者已經與魔族有過一戰?”
穹華派路途遙遠收到消息也遲, 因此雖然毫不耽擱, 但來到營地時,修真界的多數門派都已經到了,但淩華仙人事先便通知過,要等他到來再做決斷, 就是擔心修者貿然同魔族一戰,傷及性命還有損士氣。
前來迎接穹華派眾人的是十餘個大小門派的長老,他們方才看到淩華仙人,都是一副見到救世主的神情,爭先恐後地蹭上前去,此時卻都沉默不語地低下頭,沒人願意做第一個開口的。
淩華也不催促回答,他原地站定,視線掃過眼前的長老們,不言不語。
他的目光中卻帶著十足威嚴,不消片刻便有人頂不住壓力道:“大家之前都有些心急。”
淩華仙人闔眸,半晌沒說話。
卻是那邊痛苦的年輕人中,有人聽到了長老的話,他扭頭,年輕的麵孔因仇恨扭曲,瞪著眼睛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方才說話的長老看著這膽敢以下犯上的年輕弟子,想斥責,但顧慮淩華仙人,最終隻撚須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神情。
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轉移到那個駁斥長老的年輕弟子身上。
那年輕人站起身,或許是因為跪坐太久,他的身形還微微晃了晃,但他赤紅的眼睛緊盯長老們,神情如同剛見過血的野獸,字字鏗鏘:“師兄他接到命令,領門下弟子前去清剿瀚州的魔族,卻中了埋伏,他們幾十人血戰不退,直至戰死,他們是鐵骨錚錚浴血衛家的好男兒,你們怎麼敢,怎麼敢說他們的犧牲隻是因為太急了?”
方才開口的長老神色稍顯尷尬,偽裝般的咳嗽幾聲,沒有回答。
淩華仙人淡淡道:“他們死的悲壯,卻本可以避免,各門派何以爭先恐後來到北境駐紮,不過是以為魔族困守北境,實力隻怕早就不如當年,於是你們爭先恐後地出手,想要爭一爭打敗魔族的功勳。”
對麵的年輕人眼神一愣,眾位長老皆是麵露尷尬,淩華仙人所說正是他們之前所想,此時被直接點破,都有些不自在。
淩華仙人繼續道:“我便是猜到你們會有這般想法,才下令在穹華派到來前,各門派皆不可擅自出戰。”
“隻是恐怕在你們眼中,我做此命令也隻是要將擊破魔族的功勞握在自己手中,因此你們愈發不聽命,才令本門弟子前去清剿魔族。”
那年輕人聽到這話,目光難以置信地投向自己長老,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他呢喃道:“長老……”
淩華仙人冷冷道:“這些弟子的死,你們這些貪功無厭的人也要負責。”
眾位長老平日也是叱吒一方的人物,但他們此時麵對的是淩華,又確實有錯,紛紛低頭應道:“謹聽淩華仙人命令。”
穹華派隊伍之中,喻言墨與秦楠收回看向屍體的目光,都在心中微歎。
與修真界多數人以為的不同,魔族這些年非但實力未衰弱,反而韜光養晦愈發強勢,當初秦君華已經有元嬰修為,卻仍要借陣法方能守住潁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