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喜春來 黍寧 16341 字 8個月前

“娘,敢問君夫人陽貨欲是什麼意思?”

張幼雙端起茶杯的手哆嗦了一下,瞬間有如五雷滾滾而下,呆,僵在了原地:“……”

我勒個去,她差點兒忘了張衍是個十分熱衷於求知的少年!

張幼雙默默放下茶杯,麵上十分的淡定,內心一片混亂,臥槽飛速刷屏。

難道她這就要把生理教育提上日程了嗎!!

張幼雙心理掙紮了一會兒,也知道這個問題是避無可避,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樹立起張衍的性彆觀念。

剛好她這教案也寫得差不多了。

想到這兒,張幼雙叫張衍搬了張衍搬了張椅子坐下。

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解起初一下學期生物書那不可說的幾頁。

就是那種能讓全班男生鬼叫的人的生殖和青春期的身體變化!

張幼雙她們那會兒,大多數學校裡這門課已經名存實亡,到現在張幼雙都記得要上這門課時,全班男生各種暗搓搓的激動。

結果老師卻淡淡地來了句讓大家自己看看,輕描淡寫地跳過了……跳過了……

張幼雙她自己這兩性生理知識基本上都是從電腦上各種彈窗小廣告、帶顏色的文章、帶顏色的視頻中補充的。

比起老一輩對這些諱莫如深,視之若洪水猛獸的做法,張幼雙她們這一輩的思想更加開放,對於生理知識教育秉承著支持的態度。

與其說這是一種生理知識教育,倒不如說這是一場性保護科普教育。

保護的是自己的孩子,更是彆人家的孩子。

要知道兒童性侵、猥褻案多是熟人作案。

除了科普這兩性生殖係統的問題,張幼雙還略提了提青春期生長發育時所要麵臨的種種問題。

張衍聰明,她基本上也沒把他當作過小孩兒。

兩個人在談論這些正事的時候,是處於一種平等交流的位置。

春夜的和風已經透著些暖意了,幽樹繁花的香氣留駐東風,熏染著衣襟與袖擺。

科普完了這些,張幼雙又順便科普了些有關女性的生理衛生知識。

張衍聽得很認真,或蹙眉,或思忖。

張幼雙有點兒欣慰地摸了摸腦袋。

“娘希望你明白一點,所謂的貞操其實是不存在的。”

“這隻是父權社會為了束縛女性,所創造出來的一種偽概念。”

“‘落紅’就是個偽概念……”

她希望張衍能成長為一個真正的,愛護女性,尊重女性的男性,而不是一個會禍害彆人家孩子的,令女性感到不適甚至於畏懼的人渣。

張衍點點頭,默記在心上。

燭火映照著書房那扇鶴紋的素屏上,曆曆走過薄而透的絹麵,山水之上的白鶴隨燭光轉過,朝天而唳,潔白的雙翼展落在少年眉眼之間,竟也如一隻羽翼初豐的小鶴。

黑曜石般的雙眸在燭火下熠熠生輝,這一舉一動間已經有了些溫潤的風姿。

“娘,我記住了。”

……

這天一大早,祝保才收拾好了書包,剛跨出門,就被人給叫住了,是杏子街裡那幾個男孩兒。

這幾個男孩兒正打成盤,擠眉弄眼地衝他笑。

“誒祝保才!我聽說你娘真給你找了“那家的”作先生?”

“你娘是昏了頭了不成?”

祝保才一愣,旋即皺眉道:“說什麼混賬話?”

當中一個嘿嘿笑了兩聲:“祝保才,你給我們透個風唄,請她作先生,難不成你娘是打算學那些富貴人家,讓你提前摸索清楚這男女之事?”

祝保才腦子裡轟地一聲,火氣上頭,這幾天下來他幾乎已經成了張幼雙的死忠迷弟。

“你特麼說誰!!你再說一遍!”話音未落已一拳揮了過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打了個搭墩,遽然變了臉色。

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罵道:“祝保才你有病!”

祝保才一張臉瞬間拉了下來,揪住那人衣領,略一使勁兒,就將人從地麵上提了起來。

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你他媽的才有病!”

那人不服,還想再罵。

但撞見祝保才的神色,卻卡住了。

少年紮得好好的高馬尾淩亂了大半,衣襟散落了大半,露出黝黑結實的胸膛。

那雙眼裡倒映著日光,瞳仁幾乎豎成了一道兒縫,泛著細細的金芒,陰鬱又冰冷。

看祝保才這一臉陰鬱,人高馬大的模樣,對方的話立時就憋了回去。

嗤笑了一聲:“隨你!我可和你說,良哥兒他們家可是把章夫子都給找過來了。”

未儘之言,輕蔑的意思很明顯。

就憑你?還能進九皋書院。

祝保才麵色變了一變,將他往地上一摔,拎起書包,什麼也沒說,綽步進了張家家門。

今天張幼雙講的主要還是破題,捎帶著也講了點兒承題。

昨天她基本上一晚上沒睡,將明清那些有關八股製藝的文章默寫了下來,融會貫通,整理歸納,用自己的方式進行翻譯、講解,編作了一個又一個的知識點,串連成一個有規律成體係的小冊子。

包括但不限於什麼《遊藝塾文規》啦,《皇明策衡》啦,《藝概》啦、《製義叢話》啦。

又按照學習進度,劃分為基礎版、進階版、提高版。

這基礎版裡主要就是講一些破題、尊題的技巧。

進階版和提高版才講到了什麼“煉字”、“煉句”、“局勢”、“柱法”、“理、法、辭、氣”……

將這小冊子塞給了張衍和祝保才,讓這兩位好好揣摩,細心背熟。

理論很重要,實踐也很重要。

講到一半,張幼雙提起筆在紙上刷刷寫了幾筆,“我出個題目,你試著做個破題和承題。”

祝保才點點頭。

這紙上寫的是“君子喻於義”。

祝保才皺著臉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落筆。

“以義為喻,唯君子而已,夫君子好於義者也,以義為喻,此所以為君子乎……”*

張幼雙拿起來一看,雖然是小孩兒水準,但進步已經非常明顯了。

她是個向來不吝嗇於誇獎的,果斷欣慰地一頓猛誇,誇得祝保才黑皮泛紅,不好意思地直撓頭。

然而,“章夫子”這三個字卻在他腦子裡晃來晃去。

祝保才抿緊了唇,又收斂了笑意。

……

趙家。

曹氏蓮步輕移,莞爾微笑,忙裡忙外,端茶續水。

舉手投足間無不端莊有禮,頗得章德厚這個老秀才的好感。

趁著趙良埋頭做題的空閒,曹氏請章德厚上座閒聊。

話裡話外都繞不開趙良的課業,章德厚也曉得她心思,順著她誇了趙良幾句。

曹氏喜不自勝,連連起身道謝。

不過一想到何夏蘭,她臉上這喜色就消散了幾分,轉而多了幾分關切和憂慮。

“我家良哥兒頑皮,多虧有夫子約束著,還望夫子多多費心。”

曹氏無不委婉地說:“這數月之後九皋書院的……”

章德厚一捋長須,頷首道:“這是自然。”

曹氏歎了口氣:“不瞞先生,我認識一戶人家,就在這杏子街上,也有心將她家兒子送往九皋書院……”

“這家人也請了個坐館的先生……雖然此人絕不能與先生相比。”

“但我這心裡著實放心不下。”曹氏擰眉道,“還望先生平日裡多多督促良哥兒一二。”

曹氏心裡忐忑啊。

明明張幼雙不論如何也是無法與章夫子相提並論的。

但她心裡怎麼沒底呢。這要是輸給了何夏蘭,她真真是沒臉見人了!

她委婉地將將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說了出來,孰料章德厚細細問了張幼雙的情況後,卻勃然變了臉色,險些要甩袖子就走。

這位保守的老先生顯然是被和“娼家”相提並論給氣得不輕。

曹氏心裡咯噔一聲,慌忙站起身,心知說錯了話,忙哀聲告罪。

“先生贖罪!”

好不容易將章德厚哄得回轉,曹氏俏臉一白,誠惶誠恐,再也不敢多說了。

……

哪怕章德厚不承認,這何夏蘭與曹氏兩家打擂台的消息,還是如同長了翅膀似的,瞬間傳遍了整條街。

兩家人私下裡可都卯著勁兒呢。

一個是博學洽聞的老秀才,一個是沒名氣的婦道人家。

果斷是老秀才這邊靠譜!

甚至連吳朋義都不知道從哪兒聽得了消息,跑來插了一腳,大筆一揮,大張旗鼓,讚助了不少筆墨紙硯。

末了,還挺驕傲的,昂首挺胸道:“我這不是讚助你麼!”

“你不是和你家老爺子吵架了麼?”張幼雙茫然地問。

吳朋義瞬間緊張了起來,漲紅了臉說:“這點兒錢……我還是有的。”

張幼雙算是徹底敗給這位少爺了:……讚不讚助不知道,至少被包養是洗不清了!!

不過吳朋義這段時間狀況確實有點兒不大對勁,明明考上了舉人,也沒看他去準備會試。

舉人和進士之間的差彆還是相當滴大的。

有句話不是說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麼,要想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那必須得考上進士!

進士和舉人外派的時候差距那也是杠杠的!進士多派富庶之地,油水豐厚,舉人多派窮山僻壤。就連政績考核升遷調任差距也十分“美妙”,進士多調任到六部京官,而舉人則在地方上打滾摸爬。

貌似為了這件事兒,吳朋義和他家那個固執的老爺子大吵了一架。

就和電視劇裡那些有錢人家的大家長一樣,這位吳老爺子果斷地卡住了吳朋義的零花錢。

等哪天還是找個機會問問好了。將這件事兒暫時拋之腦後,尋了個空,張幼雙又特地去跑了趟九皋書院的知味樓。

腆著臉問九皋書院的學生要來了曆年來的卷子,順便把上次借的書還了回去,又借了幾本新書。

來到知味樓,依然是安安靜靜的,隻能聽到沙沙的翻閱書本的動靜。

張幼雙略一思忖,走到人最多,也是最受歡迎的這經史子集區域,尋找合適的,可以拿來當教材的四書五經注疏或科舉程文。

剛準備上手,偏不巧有一隻手已經越過她頭頂,伸了過去。

這是一隻極為好看的手,修如梅骨,如同風霜凜冽,大雪覆壓下的一枝。

纖細蒼白的肌膚下包裹著的骨肉走勢極為流暢,肌骨清瘦卻又不失力度,手背上的突起的筋脈亦如條條的修枝,指甲蓋似玉般潤澤。

許是因為常年握筆,微有些畸形,骨節突出,這恰到好處的畸形與古怪,卻如同老鬆的曲乾,蘊著些難以描摹的性感風姿。

這隻極為好看的手越過她頭頂,伸了過去。

那一瞬間,她就好像陷入了一片冰霜冷冽的氣息中,被這綿綿的細細的風雪所包裹住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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