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1 / 2)

喜春來 黍寧 13944 字 8個月前

在船上的日子真的非常無聊, 一開始,包括張幼雙在內,大家還頗有興致地擠在甲板上看, 可是一連幾天,還是那水,那樹。眾人紛紛都吐了。

王希禮一直躲在船艙裡沒怎麼出來。

主要是寫信。

他一考上舉人之後, 家裡的人態度就變了,他爹也不再斥他,從前他爹可是十分厭惡他這番做派, 罵他是混賬瞎鬨騰。至於他那個娘, 更是日夜盼著他回去替她長臉。

對於這一封一封雪花般飛來的堪比軍情的家書, 王希禮冷笑了一聲,心裡突然就硬氣了, 提筆寫下了不回兩個字。

取中之後,各人身上帶來的變化都是顯而易見的。

孟敬仲這些日子肉眼可見的自信了不少, 溫聲細語, 更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溫厚之風。

王希禮聽說孟敬仲看著不動聲色,私下裡其實也沒少借自己如今舉人老爺的身份, 對付綠楊裡那些昔日的鴇母、龜公和嫖客們。

至於祝保才身上的變化更是顯而易見。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繞不開張幼雙這三個字。

回想以前, 誰能想到,在張先生的幫助下,他們一個個竟能取中舉人。

如今坐在開往京城的船上, 眾人一個個都如墜夢中。

眾人下了船, 又換乘車馬, 好不容易趕到了上京, 一個個意氣風發的新科舉人, 俱都被折騰得灰頭土臉、生無可戀。

俞峻去叫車,張幼雙蹦下船,深吸了一口氣,四下環顧了一圈。

皇城不愧是皇城,這周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地麵比之越縣好像也乾淨整潔不少,排水係統貌似也是頗為發達的模樣。

越縣雖然富庶,但還是避免不了有時候街上汙水四溢。

不遠處有攬客的車馬轎夫,還有挑著擔子,支著攤子過來做生意的貨郎。

站在一處攤位前,張幼雙囧囧有神地翻看著手上這一本《興宋》,耳畔是店主的大力安利。

“這本《興宋》是這些日子賣的最好的!”

“咱們京城的那些個士大夫都誇呢。”

這一路舟車勞頓,終於風塵仆仆的趕到了京城。一下車,張幼雙就被這賣書的小攤子給吸引了注意力。

“多少錢?”

“隻需1兩銀子。”

1兩銀子?張幼雙十分沒出息地手抖了。

……自古天子腳下的物價,果然誠不我欺。

“娘子要不要?”攤主看出來了她的遲疑,笑著把她的龍傲天吹了個天花亂墜,“如今這《興宋》在京城裡可是難買得很!我這兒也就這一本了。”

“……要、要!!”張幼雙掙紮了一秒,大聲道。

自己寫的龍傲天爽文傳到了京城,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這點讓張幼雙她頗為自豪,心甘情願地就付了錢。

攤主立刻笑開了,看他們這一夥兒似是來赴春闈的舉子,忙恭維了幾句,說了幾句漂亮的吉祥話。

這時,俞峻走了過來,他也知道眾人都累了,便沒多說什麼,隻道是:“……車都套好了。”

張幼雙嘴角一抽,下意識地把《興宋》往身後一藏。

畢竟俞峻是知道她這個“欣欣子”的馬甲的,她可不願意讓俞峻誤以為她有多自戀,上京後啥事不乾,先買自己的嘚瑟去了。

雖然她的確是個愛嘚瑟的性格呀,張幼雙沉痛地想。

蔫巴巴的張衍、祝保才等少年,聞言紛紛歡呼了一聲。爭先恐後地爬上了車。

馬車一路往預定的住處駛去。

住的地方也是一早就訂下來的,就在貢院旁邊,相當於大梁版本的學區房(霧),租金不菲,房源十分緊俏。

除了貢院旁邊的學區房倍受舉子們追捧之外,環境清幽的寺廟也是大熱門。

張幼雙兩相比較之下,還是果斷選擇了學區房,畢竟她現在也不缺這幾個錢。

但見貢院附近房舍鱗次櫛比,各有塗飾,庭前或植白木槿,或植鬆、竹,力求風雅以獲舉子青睞。

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麵前這座潘家旅店。

小樓高三層,傍河而建,通體看上去十分清雅彆致。

俞峻去幫著車夫卸貨喂馬,張幼雙和祝保才幾人剛踏進旅舍,麵前卻突然多了道人影攔住了去路。

“你是誰?”王希禮條件反射地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了。

主要是麵前這人看上去實在是有些來者不善的模樣。

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穿著一身綾羅綢緞,打扮富貴,生得還算俊朗,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舒服。

這誰?

張幼雙也有點兒懵,麵前這人給她的感覺哪兒哪兒都有點兒不對勁。她看了又看,忽然若有所悟,這少年不也是和薛鼎一個類型的,自我感覺良好的那一款嗎?

如果放在影視劇裡,這不就標準的過來挑事兒的,推動劇情發展的紈絝子弟?

麵前這少年下巴微揚,看人的時候眼風略略一掃,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貌似和人說話都是屈尊紆貴的。

莫名地,飽讀了各種網絡兼惡俗電視劇的她有了點兒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似乎是為了印證張幼雙她的猜測,那少年頓了頓,頗有些自矜地問,“你們……是剛上京的舉子?”

張幼雙一囧,剛想開口說話,沒想到包括王希禮在內,都默契地往前邁出了一步,將她護在了身後。

哎?

張幼雙眨眨眼。

……她這算是被保護了??

這是個難得的新奇體驗,張幼雙愣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腳步,決定不辜負王希禮他們的好意,就先看著貓貓他們能有什麼應對。

“正是,”這回開口的是張衍了,“不知閣下攔住我等意欲何為。”

“我想和你們換個屋住。”這少年心平氣和地說,所說是懇求之意,言語裡表達出來的味道卻是不容置喙的。

張衍愣了一下,目色沉靜,嗓音聽上去也是心平氣和的:“恕難從命。”

“多少錢?”那少年有些不耐煩了。

祝保才眉頭挑起:“……你這什麼意思?”

那少年輕蔑地說:“我是說多少錢,出個價吧。”

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少年明顯焦躁了起來,反手就從袖子裡掏出了個錢袋子,砸在了眾人麵前。

張幼雙:“……”

還真是將紈絝子弟的特質發揮了個淋漓儘致。

“……這裡麵有百兩,夠不夠?這麼多錢夠你們換個更好的寓所了吧。”

這番輕蔑的作態頓時引起了眾怒。

王希禮臉“刷”地就黑了下來。

就連張幼雙也覺得這人實在有點兒欠得慌。

張衍還是很平靜的模樣:“……閣下莫要與我等玩笑了。”

“誰與你們玩笑了?!”少年瞪眼,“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

雖然知道這京城腳下達官貴人多,但這貨和薛鼎實在是太像了,立刻就勾起了張幼雙不美好的回憶,她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回懟道:“你是誰我們犯得著一定要曉得嗎?你以為你是太陽麼?這天地萬物沒了你就不行了?”

此話一出,麵前的少年被她驚得目瞪口呆。

可能沒想到她是從哪兒裡躥出來的,自然也沒想到張幼雙她其實是這班少年的領頭人。

“你……你……”少年惱怒地說,“我不和你這女子說話!”

王希禮則更絕,嗤笑了一聲,“若你真有本事,大可自己換房子去,而不是在這兒攔路。”

雙殺!

這熊孩子一噎,被懟得麵上風雲變化,麵色青青白白,“你知道什麼?!你!”

“你知道我姓什麼嗎?!”少年振振有詞,“我姓齊!”

其實這少年,或者說齊世龍,倒也沒說假話。

他出生高門,母親是如今聖上的親妹妹,自幼家境優渥,一向是他欺壓彆人,哪裡受過彆人的欺壓?

他心裡不痛快,但看到麵前這十多個少年警惕地盯著他,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也知道他換房的想法是落空了。

又怕鬨大了被家裡罵,隻好沉著一張臉問:“你叫什麼名兒?”

張衍道:“某姓張,單名一個衍字。”

齊世龍忿忿的:“張衍是麼,我記住了。”

“上京前第一課還望你們知悉,不是什麼人都招惹得起的。”丟下這句話,遂揚長而去。

齊世龍一走,大堂裡圍觀的人這才走了上來,這少年氣焰有多囂張他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竟然紛紛走上前來安慰了幾句。

“……我看這少年穿著打扮非富即貴,”潘家旅店的老板皺著眉,擔憂地歎了口氣,“娘子,你們可要小心啊。”

他看張幼雙圓臉,生得嫩,看著親切,十分自然地就站在了張幼雙身邊閒聊。

說實在的,起初,那熊孩子臨走前丟下的狠話說得張幼雙還有點兒緊張,但旋即想到了俞峻,卻又坦然了下來,一陣安心。

“沒事兒,”張幼雙轉過頭,笑眯眯的,一副樂天派的模樣,“我們不帶怕的。”

不管怎麼說,這兒都是俞峻的老家,隻要他們占理倒也沒什麼好怕的,這或許就是有靠山的感覺吧。張幼雙由衷感歎。

老板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是個傻的,想問些什麼,但又沒好意思多問,隻是換了個問題。

“娘子是來陪家裡人考試的?”

“算是吧。”張幼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些都是我學生,我陪我學生一道兒來的。”

旅店老板:!!!

學生?!

**

傍晚,齊世龍是黑著一張臉回去的。回去之後越想越氣,折騰了半天,各種大發雷霆,惹得齊家的下人們好奇地踮腳望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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