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剛才我腦子暈掉了,居然想用點小伎倆,希望能得到你的公主抱。結果我絞儘腦汁也沒得逞,還演技稀爛,不僅露陷還出醜。怪不得你不上當,也許你早就看出來我是假裝的了吧?好吧,我為我的這點歪歪心思向你道歉!但請求你接下來不要笑話我打擊我,我真的覺得很丟臉了……”
蔣芷純說話的時候,臉紅得像血要從白皮膚裡滲出來一樣。
薛睿在一旁看著連連叫絕。這番承認可比剛剛假裝腿瘸更顯本事。
紀封果然眉眼舒展了很多,剛剛那種微妙的眼神也斂去了。
“你今天要是跟我演到底,明天開始也許我就不會讓你再來了。”
蔣芷純鬆口氣眨著眼,看著紀封笑:“我也很討厭剛剛撒謊的我自己,我現在可舒服多了!”
她試探地坐到紀封身旁的沙發上去,那樣子像個剛做錯事想要討大人歡心的純真孩子。
紀封看著她,眼尾微動,身體不自覺地想要向一旁撤動。但最終他克製住了。
蔣芷純見自己的舉動沒有被抵觸後,徹底開心起來。
*
過了兩天蔣芷純再來時,帶來了一隻絕頂好看的布偶貓咪。
她把貓咪抱到頂樓後,連一向不怎麼喜歡帶毛生物的紀封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隻在貓界能夠禍國殃民的主。
但他依然對這隻絕色貓沒什麼反應,表現冷淡,甚至想趕它出自己的地盤。
“怎麼帶隻貓過來?”他問蔣芷純。
蔣芷純用臉蛋蹭著懷裡貓咪的後背,告訴紀封:“前兩天不是有個婆婆暈倒了,就是我讓他們把人扶進來的那個。其實那個婆婆很可憐的,她養的貓咪被車撞死了,但她接受不了貓咪死掉的事實,就認為貓咪隻是丟了,然後就到處找貓。她是找貓找得心力交瘁才暈倒的。我想著她孤零零的很可憐,昨天跑了整天呢,特意挑了這隻頂乖的貓咪打算送給她作伴。”
她說完眼睛亮亮的,一副乖孩子等著被表揚的嬌憨樣。
紀封聽完挑挑眉,看看那隻貓。貓和抱著她的人差不多,漂亮,慵懶,也嬌貴。
他也沒表揚蔣芷純。這種男女間的小情趣在他看來極為弱智。做點事就一個求表揚另一個使勁表揚,搞得兩個人的智商都不怎麼高的樣子,還膩歪死人。
他隻淡淡“嗯”了聲。
蔣芷純沒有得到誇讚表揚,略略有些失望。預想裡,紀封是怎麼都要誇她一句善良、或者體貼、或者難為她生在有錢人家卻還能為生活在底層的婆婆著想的話。
但馬上她自己給自己重振旗鼓,抱著貓咪說:“我不知道婆婆住在哪裡,我想現在把許主管叫上來,把貓咪交給她,讓她幫忙給婆婆帶過去,可以嗎?”
紀封聽到她想叫許蜜語上來,眼神一動,但聲音很淡地回道:“隨你。”
蔣芷純馬上請薛睿把許蜜語從大堂叫上來。
許蜜語很快趕到。她很知節守禮地先對紀封問好,態度恭謹極了。問好時視線也微微下垂不直接往他的臉上瞧。
然後就轉去和蔣芷純薛睿打招呼。
紀封看著許蜜語,慢慢眯起眼睛。
蔣芷純抱著貓咪走到許蜜語麵前,告訴她這隻貓咪是打算送給婆婆作伴的。
許蜜語錯愕了一下。
那貓咪眼睛藍得像海洋,毛色潤澤,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貴重小貓咪。這種小貓咪適合養在大小姐懷裡撒嬌,但卻不適合養在窮婆婆身邊作伴。
她正沉吟的功夫,蔣芷純已經快要一錘定音:“那麼就這麼說定了,許主管?等你下班的時候,就幫我把貓咪送去給婆婆吧。她今晚有了貓咪作伴,一定能睡個好覺了!”
許蜜語猶豫了一下,叫了聲:“蔣小姐……”
蔣芷純笑容甜蜜爽朗,打斷她:“你是想替婆婆謝我嗎?沒關係的,千萬彆這麼客氣,能為婆婆做點事,我也很開心的。”
許蜜語怔了下。她並沒有要道謝的意思啊,其實……
“蔣小姐……”
她的話再次被蔣芷純打斷:“哦對,貓咪的健康情況我還沒有說是吧?你讓婆婆放心,貓咪性格絕對的乖,還有昨天我也帶它去打過針了,身上沒菌沒毒,是個超級健康漂亮的小寶貝!”
許蜜語連番被打斷,已經無奈得忍不住想笑了。
“蔣小姐,”這回她果斷地說下去,不再給蔣芷純打斷和表現的機會,“是這樣的,昨天下班之後我和另外兩個同事一起去了動物救助中心,已經領養了一隻小貓給婆婆送過去了,所以您這隻……”
她剛頓了口氣,話頭一下被蔣芷純又截了過去。
“啊?你昨天給婆婆送貓了?可是,領養的流浪貓哪裡有布偶乖巧可愛啊……”
她堅持要許蜜語把布偶送去給婆婆:“好歹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為了選一隻能讓婆婆看一眼就喜歡上的漂亮貓咪,我昨天真的走了好多家貓舍的。”
許蜜語不想在這裡因為無謂的事情耽擱太久,樓下大堂還有一堆工作等著她去做。那才是她的分內工作。待在這裡幫老板哄小女孩,可並不是。
於是她直白地告訴蔣芷純:“蔣小姐,雖然布偶好看又可愛,但它真的不太適合婆婆養,婆婆養不起這麼貴重的貓咪的。”
蔣芷純臉上浮現出孩童般清澈純真的疑惑:“婆婆怎麼會養不起貓咪?”
許蜜語告訴她:“因為婆婆買不起貓糧。”
蔣芷純立刻驚訝地張大眼睛:“買不起貓糧?那婆婆給貓咪吃什麼?貓咪,不都是吃貓糧的嗎?”
許蜜語告訴她:“鄉下的小貓一般都會喂些吃剩的米飯白粥饅頭什麼的,還有一些便宜的小魚。婆婆雖然生活在城裡,但也是城中村,養貓的方式和鄉下是一樣的。”
蔣芷純震驚:“天,怎麼可以給貓咪吃那樣的東西?貓咪會營養不良的,婆婆再困難……也不會差這點貓糧吧?”
許蜜語歎口氣道:“婆婆是困難戶,養活自己都很不容易,她的確是差這點貓糧的。”
蔣芷純更震驚了:“這怎麼可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啊,怎麼可能會連貓糧都買不起呢?”看沒有人附和她,她隻好冷靜一下說,“那好吧,就算婆婆買不起貓糧,沒關係,我讚助婆婆好了!”
許蜜語又歎口氣,已經不想再講下去了。
婆婆需要的是一隻皮實的小貓給自己作伴,而不是可愛歸可愛卻嬌氣得很、需要人鏟屎梳毛喂食洗澡處處得精心伺候的小貓主子。
這件事,要跟一個不太懂得窮人是怎樣生活的富家小姐講明白,好像有點難,她選擇放棄。
紀封這時開口了,許蜜語竟覺得他好像是在給自己解圍。
“算了,既然老太太已經有貓了,你就把你帶來這隻抱回家自己養吧。”紀封對蔣芷純說道。
蔣芷純轉去看著紀封,軟軟地“哦”了一聲。
乖巧聽話之餘,還有著些委曲求全的惹人憐。
紀封卻直男病發作,忽略了這時女孩子需要一點慰藉,隻翻手腕看看表,然後對蔣芷純說:“我等下要帶薛睿出去開會,司機我給你留下,你可以在這吃完午飯再讓司機送你走。”
蔣芷純又哦了一聲,說好的。
然後她趁著薛睿整理文件包時,抱著貓咪走到紀封麵前,軟軟地對他說:“它真的很可愛的,真的,你摸摸它,很治愈的!”
她邊說邊把貓咪往紀封身前舉送。
紀封低頭看著被遞過來的貓,皺起眉。
他實在不喜歡這些貓貓狗狗的小玩意。
貓咪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喜歡,於是立刻回敬過去一爪子——小貓趁著沒人覺得它會撓人的時候,突然伸出小爪向著紀封的手呼擼過去。
蔣芷純嚇得手一鬆把貓一放,貓咪跳到地上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始給自己舔毛。
蔣芷純鬆了貓後就去抓住紀封的手翻來覆去地看,邊看邊焦急地問:“怎麼樣,撓壞沒有?天啊,這隻壞蛋貓怎麼突然這麼不聽話,氣死我了!你被它傷到了沒有啊?”
紀封居然難得好耐性地由她翻著自己的手看,也回應了一聲:“沒傷到。”
但隻有薛睿聽得出,他給蔣芷純的回答其實很漫不經心。
薛睿抬眼看了看紀封,更加確證了自己的想法——從剛剛到現在,原來紀封的眼神一直在看向許蜜語。
許蜜語在貓咪伸手去抓紀封的時候,猛地提了口氣。
她發現自己好像很害怕紀封會受傷。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害怕,她製止自己去想。
然後她看到蔣芷純抓住他的手不停翻看檢查。
不知怎麼,她一下子想起自己第一次無意中抓到紀封衣袖時的情景。那時他遠不像現在這樣溫順平靜,她記得清楚,紀封當時看著自己時,憤怒又抵觸,就好像他是被什麼臟東西給碰到了一樣。他還冷冷地吼她問:誰允許你碰我的?
而現在對於蔣小姐的碰觸,他很甘之如飴。
她不許自己在心裡把某種感受發散開,她遏製自己去胡思亂想。
抬眼間她看到紀封在看向自己。她連忙笑了下,又順勢對他彎腰行禮,說句沒什麼事她就先下去了,然後轉身離開。
紀封看著許蜜語撤出去的背影,又皺了皺眉。
今天從她一出現在這套房裡,他的注意力好像就若有似無地繞在她身上。
他總覺得她現在像有兩個人格,一個是恪儘職守的員工,懂禮貌識大體到了幾乎刻板的程度。另一個是那晚在酒吧裡的性.感女人,放肆恣意,鮮活有趣。
可是出了那間酒吧之後,她的另一個人格就被她收起得嚴嚴實實。
於是當她再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總想看透她刻板守禮的人格下,什麼時候會藏不住那個“夜遇”裡的肆意人格。
但她居然沒什麼破綻,讓他幾乎要懷疑,那晚和他一起喝酒的女人,是另外一個叫許蜜語的人。
紀封看著許蜜語離開的背影消失掉,回了神。
低頭發現蔣芷純正抓著自己的手翻來翻去地看。
他立刻抽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