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對馮阿翁越來越欣賞了。
一番話能讓躁動的人群安靜下來,足可見馮阿翁在村裡的威信不小,更難得的是他明事理,知人心。
見大家的情緒已被壓下,馮阿翁轉身看著顧青,苦笑道:“你也看到了,鄉鄰皆是世代居於此,雖說沒出息,終究是你的長輩同鄉,丁家兄弟雄霸石橋村多年,他們恃強淩弱,全村敢怒不敢言,隻因村中皆是老弱婦孺,被欺淩隻能忍著,無人敢反抗,包括老朽在內,若老朽年輕二十歲……嗬嗬,罷了。”
“今日你將丁家兄弟治了,固然大快人心,不過老朽還想多嘴問一句,顧家娃子,你欲做第二個丁家兄弟嗎?”
顧青搖頭:“彆惹我就好,我不會主動招惹彆人,更不會欺淩弱小婦孺。”
馮阿翁笑了:“甚好,有你這句話,老朽和全村鄉鄰都放心了。但願從今以後,石橋村能見‘公道’二字,不負同鄉一場。”
顧青淡淡一笑,他沒興趣欺淩彆人,尤其是婦孺老弱。可是他也沒興趣維持村裡的公道,對他來說,石橋村除了宋根生,其餘的都是陌生人,他沒有偉大到給陌生人維持公道。
自己活得踉踉蹌蹌,有什麼資格維持陌生人的公道?
馮阿翁似乎看出顧青的漫不經心,於是道:“顧家娃子若有甚難處,可對老朽說說,同鄉之義便是互相幫忙。”
顧青想了想,道:“有,想請馮阿翁做個見證,丁家兄弟叫外村人燒了我的房子,被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二人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心甘情願賠償我的損失,我再三推脫,然而盛情難卻,隻好愧受。二人願將丁家宅子賠償於我,房契地契和質賣文書皆有,請馮阿翁幫我們見證,日後也好有個憑據,不知阿翁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旁邊的宋根生,麵前的馮阿翁二人臉頰同時抽搐了一下。
話說得真漂亮,什麼“再三推脫”,什麼“盛情難卻”,這種鬼話居然說得麵不改色,此子必非凡物,搶劫都搶得如此義正嚴辭,將來可成大器。
不過馮阿翁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丁家兄弟是石橋村的禍害,以前沒人能治他們,如今顧青的拳頭比丁家兄弟更硬,馮阿翁巴不得將丁家兄弟從石橋村趕走,少了這兩個禍害,石橋村才能有真正的太平日子,顧青所請正中馮阿翁和全村老少的下懷。
“此事老朽應了,既然是丁家兄弟心甘情願將自家宅子贈予顧青,老朽便做個見證,日後丁家兄弟若反悔,就算鬨到青城縣衙,老朽和全村老少也願為顧青辯說分明。”馮阿翁慨然應道,隻是話說完後,馮阿翁老臉不易察覺地紅了一下,活到這把年紀,臉皮竟不如少年郎那麼厚實,實在是慚愧。
人群轟然應是,顧青看著每個人臉上歡欣興奮的模樣,不由暗暗搖頭。
也不知丁家兄弟以前造了多大的孽,轟然倒下之後居然如此多人拍手稱快,宛如將全村的孩子扔井裡了一般天怒人怨。
顧青無所謂地點頭。
丁家兄弟在他眼裡不過是土雞瓦狗,他隻想趕快了結此事,在這倆鼠輩身上已浪費太多時間了。
“還有一事,不知馮阿翁是否願意幫小子……”
馮阿翁回答很嚴謹:“你說。”
“小子想在村裡選幾個人手,幫我做點事。”顧青想了想,補充道:“有酬勞的,糧食或銅錢都可。”
馮阿翁好奇道:“你要做何事?”
顧青笑道:“終歸不會傷天害理便是。”
馮阿翁懂了,顧青不想說。這孩子似乎一夜之間完全變了個樣子,有城府也有手段,跟以往那個唯唯諾諾挨了揍都不敢吱聲的娃子截然不同了。
這難道就是青城山上道觀裡的道士說的“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