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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優秀,沒有女人也無法繁衍下一代,所以合作很重要。
麻煩的是,男女合作有個前提,那就是需要愛情。這就有點搞笑了,前世的科學家早已研究過,男女間的愛情保質期隻有短短三個月,三個月後要麼分手,要麼漸漸變質為親情,也就是說,刺激男女丘腦神經傳導多巴胺激素的過程,就叫“愛情”。
然而科學家還說過一句話,人們卻選擇性地忘記了,那就是,多巴胺激素分泌久了,大腦會產生疲憊感。所以男女戀愛後,丘腦裡的多巴胺激素分泌會慢慢減少,最後完全停止分泌,這個從分泌旺盛到漸漸停止分泌的過程,便是俗稱的“愛情保質期”。
知識點,要考的。
所以,所有那些給女朋友發下山盟海誓承諾天長地久愛你的人,原則上都應該被稱為“渣男”,這個是有科學理論為依據的,明明隻能愛三個月,憑什麼許下天長地久?一個理智的女人,就應該在戀愛三個月後帶男朋友去醫院檢查多巴胺分泌,不要信他山盟海誓的鬼話,科學數據能證明他是不是渣男。
承諾把對方埋進自家祖墳裡,才是真正負責任的好男人,比如顧青。
可惜張懷玉似乎並不領情。
顧青於是開始考慮如何跟一個古代的具備嚴重暴力傾向的女人解釋何謂“愛情”。
多巴胺什麼的,她可能聽不懂。
那就用一句“情到濃時情轉薄”吧,中國文字就是這麼博大精深。
顧青對感情的反應向來遲鈍且錯誤,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對張懷玉究竟有沒有愛意,如果說“愛一個人”是一項人生必備技能的話,這個技能顧青兩輩子都沒點亮過。
前世的他至死已近中年,一個中年的男人漸漸已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生活裡無論感情還是事業,腦海裡首先衡量的是“利弊”。
奮不顧身趁少年,錯過已是百年身。
張懷玉為他默默做了那麼多事,為他流過血拚過命,但她太拙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以至於顧青仍分不清楚這個女人為他做了這麼多,究竟是心存愛意還是為兄弟兩肋插刀。
反過來說,顧青對感情的反應很遲鈍,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對張懷玉的感情是兄弟情還是愛情。
昨日對張懷玉的委婉表白後,顧青也總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態,他覺得自己的表白並不誠懇,可能其中並未包含多少對她的愛意,隻是出於人類繁衍的本能,類似於到飯點了,該吃飯了,恰好路邊有一家飯館,而他恰好走了進去。
這種心理就很渣男了,顧青心中生出了幾許內疚。
感情當然有,至於說多濃烈未免太誇張,就是那種淡淡的情愫,許久不見很想念,見了麵卻又無法愉悅的聊天,一聲不吭能夠為對方赴湯蹈火,單獨相處卻常常話不投機。
這是怎樣的神仙感情啊。
“何謂‘愛情’?”宋根生嘴裡塞滿了果乾,含含糊糊地問道。
“就是男女之情,你和秀兒這樣的。”顧青神情有些不耐煩,斜眼瞥著他。
今日的宋根生特彆令人看不順眼,主要是旁邊多了個人。
秀兒坐在宋根生身邊,一口接一口地給他喂零食,喂完一口便看著他羞澀地一笑,宋根生大口咀嚼,兩個人臉上布滿了甜蜜的微笑。
可以肯定,兩人丘腦多巴胺激素分泌正處於旺盛期。
顧青滿腹怨氣無處宣泄,這倆人在瓷窯找到了顧青,然後自顧地在顧青麵前坐下,旁若無人地秀恩愛,喂零食,你一口呀我一口,仿佛他們來找顧青的目的就是特意刺激他。
嘖,愛情的酸腐味道!
“哦,原來男女之情便叫‘愛情’,有意思,你嘴裡總能冒出一些很貼切的新詞兒。”宋根生恍然大悟。
說完宋根生又接受了一口來自未婚妻的愛的供養。
顧青難受地扭過頭去,此刻他覺得自己像一條狗,單身狗,加上宋根生倆口子,三人恰好湊齊了狗男女仨字。
“你說……如果我要成親的話,張懷玉算不算我的良配?”顧青若有所思地問道。
正在彼此投喂的兩人動作頓時一滯,接著二人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宋根生是滿臉震驚,秀兒是滿臉笑意。
顧青歎道:“二位都快睡到一張床上了,表情能統一一點嗎?”
宋根生遲疑地道:“你是不是對張姑娘動心了?”
顧青揉了揉臉,苦惱地道:“應該算吧,可心裡又有些不情願,因為我打不過她,若與她成了親,往後怕是夫綱難振,除非我掉落山崖撿到一本絕世神功秘籍……總之,娶她或是不娶她,我都覺得虧大了,大概就是這麼個心情,你們能明白嗎?”
宋根生搖頭。
顧青指了指秀兒,道:“你未婚妻一天揍你三頓,你還敢娶她嗎?”
宋根生驚了:“你被張姑娘一天揍三頓?”
顧青歎道:“倒也沒那麼頻繁,但揍一頓也無法接受啊。”
一言不合直接上手倒也忍了,可惜張懷玉動手不可能是小拳拳捶你胸口的那種撒嬌式揍法,而是以泰山壓頂獅子搏兔之姿直取要害的那種揍法,這就令顧青難以接受了。
以顧青和張懷玉如今的相處模式來看,若是將來成了親,恐怕顧青很難長命百歲,也很難壽終正寢,多半是英年早逝含淚九泉,而張寡婦則墳頭蹦迪,改嫁良人……
“罷了,我再考慮考慮……”顧青決定感情的事暫緩,在未徹底明白彼此的心意之前,最好不要再隨便表白了,勸張懷玉葬入自家祖墳的事亦當緩議,顧青害怕百年之後壓不住她的棺材板。
“顧阿兄,懷玉阿姐心裡有你的。”秀兒在旁邊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顧青和宋根生愣住了。
接著顧青起身,一手將宋根生拎了起來,順便一腳踹開:“滾遠!”
然後顧青順勢在秀兒身邊坐下來,兩眼期待地盯著她:“詳細說說。”
秀兒被顧青的粗魯嚇到了,肩膀瑟縮了一下。
“彆害怕,我不是什麼好人……”顧青和顏悅色地安慰,然後道:“你怎麼看出張懷玉心裡有我的?”
秀兒抿唇笑了笑,輕聲道:“姑娘家的心思,外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我能看得出。”
“她說夢話時念叨我名字了?”
“那倒是不知,不過懷玉阿姐經常坐在你家的院子裡發呆,發呆時常常獨自莫名其妙笑了起來,懷玉阿姐笑起來真好看……還有,懷玉阿姐逼著村裡的少年們操練和讀書,每次她都是板著臉,說做人要感恩,說顧阿兄幫他們過上了好日子,他們要學得一身文武藝將來報答顧阿兄,這些話她幾乎每天都說,每時每刻都說……”
“她居然搞傳銷洗腦……”顧青一呆。
“何謂‘傳銷洗腦’?”秀兒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你繼續。”
“還有,這大半年她跟村裡的婦人學裁剪學繡花,她還悄悄做過幾件男人的衣裳,看衣裳的尺寸,多半是為你做的。顧阿兄你曾經造過一個叫沙盤的物事,她也悄悄做了一個長安城的沙盤,做得很簡陋,但她知道你住在長安城的常樂坊,她經常盯著沙盤上的常樂坊呆呆出神,在沙盤前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她經常與長安的故人通信,一直留意顧阿兄你的境況,聽說你又寫詩了,聽說你又升官了,她能高興好幾天。她常在月夜下飲酒,獨自坐在屋頂飲至中宵,輕聲念誦你在長安流傳出來的詩,我都學會了幾句,比如‘隻羨鴛鴦不羨仙’那句,她還告訴我們,你就是因為這句詩,得到了天子所賜銀魚袋……”
顧青越聽越沉默,半晌默然。
秀兒滔滔不絕說完後,杏眼盯著他,輕聲道:“顧阿兄,懷玉阿姐算不算心裡有你?”
顧青寂然許久,方才肯定地點頭,語氣堅定地道:“算。”
秀兒仍盯著他道:“那你心裡有沒有她呢?”
“有!”顧青斬釘截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