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年宮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殿下何故收拾這些值錢之物?是要試戴麼?”
萬春頭也不回地忙碌著:“本宮要拿去送人。”
“送……送人?殿下,這些物事頗為珍貴,值不少錢呢,殿下三思啊。”
萬春皺眉道:“這些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留著無非添幾分虛偽的姿色罷了,頗為無趣,都送人算了。哼,本宮的絕色之姿豈需這些無用之物來襯托?”
中年宮女陪笑道:“是,殿下傾城之姿,當然不需外物陪襯,不過……殿下欲將這些值錢的物事送給誰?”
萬春扭頭瞥了她一眼,道:“當然是送給顧青啦,不然還能有誰?”
宮女愕然:“殿下,顧侯爺在外領軍平叛,他要這些女人家的物事作甚?”
“當然讓他拿去賣錢呀,領一支兵馬需要很多錢的,本宮雖未領過軍,但宮裡的金吾衛將軍們本宮都很熟,聽他們說過,大軍一開動,每日便是源源不斷的花錢,吃糧,本宮猜想,顧青應該也很缺錢,既然我彆的地方幫不了他,區區錢物還是難不倒我的。”
宮女麵露難色,輕聲道:“殿下要幫顧侯爺,自然無可厚非,但殿下將您所有值錢的物事都送出去了,往後有什麼權貴飲宴,殿下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恐會被人嘲笑……”
萬春俏臉一冷,道:“誰敢取笑本宮,我便把她戴的首飾全都搶過來,然後送給顧青做銀餉。國難當頭,誰還有心情飲宴取樂,這些權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說著話,萬春已將所有的值錢物事打包好了,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盒子箱子,萬春拍了拍手,滿意地點點頭。
宮女見無法阻攔公主養小白臉的熱情,隻好無奈地道:“殿下,顧侯爺在外領軍,這些物事雖然值錢,可是它們畢竟不是錢,不能直接拿來就用,顧侯爺還要派人去兌換成錢,未免有些麻煩……”
萬春一驚,恍然地道:“沒錯,本宮好人做到底,將它們換成錢直接送過去。”
說著萬春不知想到了什麼畫麵,忽然噗嗤一笑,得意地道:“你說顧青若知我送他這麼一大筆錢,會對我如何感激涕零?他一定會麵朝長安城方向跪下,遙拜本宮慷慨大方之恩,說不定還會心悅誠服地給我磕幾個響頭呢,哈哈哈,想想就覺得好玩。”
宮女苦笑道:“奴婢見過顧侯爺,以顧侯爺的脾性,恐怕不會跪下謝恩的,殿下您仔細想想也該明白。”
萬春得意的小模樣兒驟然一變,然後泄氣地垮下肩,歎道:“沒錯,那根木頭非但不知感恩,他還不解風情,本宮都對他,對他……哼!”
說完萬春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在裝滿珠玉的盒子裡一通瘋狂尋找,最後終於找到了一支鑲滿寶石的精致金簪,金簪做工繁複,顯然是大匠精心打製。
萬春單獨將這支金簪找出來,然後對宮女道:“馬上讓人將這些東西都賣掉,兌換成銀餅送去安西軍,對了,還有這支簪子也送給顧青,告訴他簪子不能賣,這是本宮十五歲時父皇賞賜的,本宮特彆特彆喜愛它,真的很喜愛它,所以這支簪子不能賣,讓他給我保管好,一定不能弄丟了,不然本宮會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見萬春一臉嚴肅又鄭重的模樣,宮女雙手接過簪子,暗暗歎了口氣。
殿下對顧青的這番深情,連瞎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為何顧侯爺卻始終不明白?
但願殿下一番濃情深意莫被顧侯爺辜負了才好,心地善良的女子,應該配得上世間所有的深情,每一次付出都應有回應。
…………
十日後,顧青率安西軍輾轉黃河兩岸,來到洛陽城外五十裡。
顧青下令兵馬紮營,並放出斥候警戒三十裡外,請當地的地主和農戶來軍中,詳述洛陽城的虛實。
顧青用兵從來不衝動,尤其在強大的敵人麵前,更是謹小慎微非常小心,幾萬人馬跟著他,主帥稍有疏忽便是將幾萬人送進了鬼門關,顧青背負的責任太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不管對洛陽城是真打還是假打,顧青都習慣性地首先將情報渠道暢通起來,隻有將所有關於洛陽的情報收集完整後,才能對時勢做出最合理最正確的判斷。
紮營的第二天,安西軍的斥候便在三十裡外遭遇洛陽城派出的斥候,雙方發生零星交戰,交戰的結果是安西軍斥候大勝。
顧青要求安西軍將士每日操練的命令終歸還是有效的,安西軍將士無論體力還是耐力或是個人格鬥技巧方麵,都能當得起大唐第一,論單兵素質,比戍邊百戰的叛軍更強。
斥候們與叛軍斥候廝殺了幾場,斬殺敵人斥候十餘名,活擒三人,三名叛軍斥候被拿進大營嚴刑拷打,這三人當然也不是什麼寧死不屈的英雄好漢,刑具剛在他們身上熱了個身,三人就迫不及待地交代了。
有價值的情報不多,但顧青還是弄清了洛陽城守軍的具體情況,包括兵力,士氣,糧草存儲量,以及主將高尚的大致性格。
命人將斥候押下去後,顧青坐在帥帳內陷入沉思。
旁邊的幾名將領紛紛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顧青回過神,笑道:“有話就說,說錯了我又不怪你們,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嗎?”
李嗣業一副莽撞的模樣咧嘴笑道:“侯爺偶爾才講道理,大多數時候一言不合就罰咱們跑圈兒,一跑就跑掉半條命。”
眾將大笑,顧青卻沒好氣道:“我罰你們跑圈是害你們嗎?如果你們沒戰死沒惹禍的話,就憑你們現在的體格,至少能活到一百歲,等你們九十九歲時必須來給我磕頭拜謝,謝我當年經常罰你們跑圈,我對你們的愛全在圈裡了。”
指了指李嗣業,顧青道:“你剛才居然敢頂撞我,待會兒下去自己跑圈,跑到剩半條命為止。”
眾將愕然,李嗣業愣了愣,接著一臉悲憤之色。
顧青卻笑吟吟地道:“各位有什麼話儘管說,再重複一次,我是個講道理的人,從來不因言而罪人,說吧,大家暢所欲言。”
眾將整齊一致地狂搖頭,非常的有默契。
李嗣業見大家都不敢吱聲,於是露出不怕開水燙的死豬模樣。
“反正末將要跑圈的,多說幾句又何妨。侯爺,洛陽城咱們還打嗎?不打的話,不如在此紮營三五日,然後拔營去潼關,給天子遞一道奏疏,就說洛陽城兵精糧足,難以克之,所以咱們撤了。”
眾將亦紛紛點頭讚同,常忠道:“打洛陽城太難了,哪怕是試探攻城,咱們也將付出不少傷亡,完全沒必要白白填上人命,不如在城外虛晃一陣便走,回去幫高大將軍守潼關。相比之下,潼關更重要。”
顧青歎了口氣道:“我也不願打洛陽,但是你們彆忘了咱們軍中還有一位邊監軍,你們以為他是瞎子嗎?咱們有沒有攻城,有沒有儘心儘力,他會看不出來?回頭他參劾咱們弄虛作假,避戰畏戰,陛下定會龍顏大怒,咱們誰都彆想好過。”
眾將聞言不由恨恨,帥帳內咒罵邊令誠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
顧青等他們罵夠了,這才道:“既然已到了洛陽城下,自然還是要攻城的,千百裡地來回折騰,卻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安西軍不能打這麼窩囊的仗,我丟不起人。”
常忠為難地道:“侯爺,洛陽城牆高且堅固,可謂固若金湯,咱們如何攻城?”
顧青淡淡地道:“明日全軍休整一日,後天清早拔營,兵臨洛陽。先用攻城軍械和弓箭試試洛陽城的虛實。”
“還有,我聽說上次哥舒翰在洛陽城下狠狠栽了個跟頭,就是因為守將高尚提前在城外埋伏了一支兵馬奇襲河西軍中軍,而致河西軍陣腳大亂,遂有此敗,咱們不能在同一個坑裡栽跟頭,否則會被哥舒翰笑死。”
“常忠,沈田,你二人各領一支萬人騎兵在洛陽城南北兩麵巡弋,若遇叛軍出城,殲滅它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