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以後,高尚站在城頭,眯著眼遙望遠處燈火點點的安西軍大營,神情時而猶豫,時而沉思。
準確的說,高尚並非武將,而是安祿山身邊的謀士,此時的他其實應該在潼關外,在安祿山的帥帳內為他出謀劃策。
但是當初叛軍攻下洛陽後,由於洛陽城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而安祿山麾下的武將們大多是有勇無謀之輩,安祿山擔心洛陽得而複失,於是任謀略不凡的高尚為守將,駐守洛陽城,負責接收從北地運來的糧草兵器和戰馬,源源不斷地供應叛軍。
可以說,洛陽城的重要之處不僅在於它是大唐的東都,更重要的是,它是叛軍後勤補給的中轉站,叛軍所需的糧草都要經由洛陽中轉。
高尚被安祿山委以重任,一直兢兢業業守城。前些日哥舒翰率軍來攻,高尚隻在城外埋伏了一支兵馬就將哥舒翰打得大敗而歸,洛陽城紋絲不動。
這一次,大唐換了一名主將來打洛陽,高尚內心其實是有些奇怪的。
按理說,哥舒翰失敗了一次後,大唐天子應該吸取教訓,短時間內不會再攻,畢竟洛陽城高且固,但論地理位置其實並不如潼關重要,朝廷沒必要浪費兵力一次又一次的攻打。
但大唐的軍隊還是來了,從旌旗上看得出,大唐換了一位主帥,看將士的裝扮和旌旗的字樣,應是安西軍。
高尚腦海裡冒出顧青的名字。
他沒見過顧青,但他聽說過顧青。顧青與安祿山有著不共戴天的死仇,按理說,此時的顧青應該在潼關,不惜代價地與安祿山拚命,為何偏偏出現在洛陽城外?
高尚對朝廷的安排不理解,但不妨礙他繼續將城池守得固若金湯。
來多少我殺多少,洛陽城不是那麼容易攻下的,我的城池裡有充足的糧草,有士氣如虹的將士,還有我這個用兵並不俗套的主將,區區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是我的對手嗎?
“傳令將士馬上用飯,今夜子時,派一萬兵馬出城,繞西麵平原衝襲敵軍大營。”高尚大聲令道。
今日白天讓你攻了一輪城,今夜該輪到我主動進攻了。
常勝將軍哥舒翰都上過我的惡當,你一個年輕人想必也會重蹈覆轍吧。
一名部將上前恭敬地問道:“高將軍,敵軍今日剛到,對方主帥若預料到咱們今夜襲營怎麼辦?”
高尚淡淡地道:“若預料到了,那就及時退回來,白天他試探我洛陽城的虛實,晚上該我試探他的虛實了。”
沉吟片刻,高尚又道:“若知不可為,馬上撤回,回城時換條路走,從敵軍大營南麵突圍,然後繞山林二十裡往南,從南城門進來。”
部將愕然:“為何?”
“顧青若布置了埋伏,必會趕儘殺絕,咱們回城的半路上一定也埋伏了兵馬,所以若衝入他們的大營若發現有埋伏,一定要繞路回城,否則必無幸理。”
部將忍不住道:“既然高將軍猜測對方有埋伏,為何還要襲營?”
高尚冷冷道:“有沒有埋伏尚在五五之數,若顧青是個無能之輩,今夜咱們襲營便能將安西軍打敗,洛陽城從此無人敢動了,換了是你,你願不願賭一次?”
部將遲疑了半晌,點頭抱拳,領命而去。
…………
夜半,子時。
安西軍大營一片寂靜,大營外巡弋的將士沒精打采地來回徘徊,連騎下的戰馬也懶洋洋有一步沒一步地踱著步,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洛陽城西麵城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吊橋發出輕微的吱吱呀呀的聲音,漸漸橫在護城河麵上方。
一支萬人兵馬悄然出城,每個將士嘴上都咬著一根木製的橫枚,戰馬的馬蹄上也裹著厚厚的布,馬蹄踏在地上,幾乎聽不出聲音。
這支叛軍兵馬出城後,在城外的空地上集結,然後無聲無息地朝安西軍大營潛行而去。
與此同時,顧青坐在帥帳外的小馬紮上,夏日的夜風帶著幾許未消的熱意,顧青啪的一聲,眼疾手快拍死了一隻正趴在自己脖子上吸血的蚊子。
兩根手指拎著蚊子腿,顧青得意洋洋地將蚊子屍首示眾。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顧青非常中二地說完這句台詞,然後扭頭看著旁邊的皇甫思思,道:“見你閒下來就忍不住想到你的屬性……”
皇甫思思滿頭霧水:“何謂‘屬性’?”
“就是你的本職工作……”顧青道:“這個時候你應該滿懷溫柔體貼地問我,‘餓不餓啊?我下麵給你吃呀’……”
皇甫思思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那麼,侯爺您餓嗎?”
“不餓,彆耽誤我看戲,好戲快開始了。”顧青頓了頓,補充道:“等看完了戲,你再下麵給我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