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真的很有魔力,李劍九早已淪陷了。
馮羽回到後院,見李劍九癡癡地盯著櫻花樹上那隻孤單的鳥雀,不由皺了皺眉,走到她的身後,輕輕的擁住她的肩,兩人一同盯著樹上的那隻鳥。
李劍九沒回頭,她知道是他。
“聽說顧公爺曾經為楊貴妃作過一首詩,‘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隻鳥兒是不是失了同伴,在此哀鳴?”李劍九呢喃般道。
馮羽眨眨眼,笑道:“阿九,你可是李十二娘座下弟子,‘力拔山兮’‘威加海內’才是真正的你呀,此刻這小兒女姿態讓我有點慌……”
李劍九咬牙,怒道:“人家與你說些花前月下的體己話兒,你就不能應個景兒麼?”
馮羽茫然眨眼:“‘人家’是誰?”
“‘人家’是我!”
馮羽恍然哦了一聲,然後很識趣地應景了,端詳著櫻花樹上棲息的鳥兒,良久,搖搖頭道:“不行,太瘦了,不夠我一口吃的。阿九乖,咱們吃點彆的,想吃烤羊腿嗎?我在安西時跟顧阿兄學過手藝,烤得一手好羊腿……”
“混賬!”李劍九氣得反身捶了他一拳。
馮羽哈哈大笑,從懷裡掏出一份黃絹給她,正色道:“你膽敢毆打當朝宰相,殺十次頭都不夠。”
“當朝宰相?”李劍九愕然,接過黃絹匆匆掃了一眼,吃驚地道:“安慶緒封你為左相?”
“沒錯,名副其實的當朝宰相,史思明逼安慶緒封的。史思明說了,以後朝堂政事由我處置。”
李劍九震驚道:“史思明竟如此信任你?”
馮羽淡淡地一笑:“談不上信任,隻是拉攏而已,為了徹底架空安慶緒,史思明頗費心思,我不過隻是他手中的棋子之一,不一樣的是,我這顆棋子或許比較重要。”
李劍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環視左右後,輕笑道:“若被史思明知道你的底細,殺一千次都不解恨。”
馮羽也放低了聲音道:“你安排人送信給顧阿兄,告訴他,叛軍明日便啟程撤出長安城了,安西軍可輕鬆收複長安,另外,史思明今日對我說,回到河北後,他有心歸降大唐天子,以安慶緒的首級邀功請降,大唐天子深恨顧阿兄,必會答應史思明的歸降,從此以史思明來製衡顧阿兄在朝堂的地位……”
“這步棋是陽謀,頗為麻煩,如何處置讓顧阿兄自己想辦法,我的建議是,顧阿兄不妨強勢一點,令安西軍北上直接剿滅叛軍,破了這局死棋。”
李劍九默默念叨半晌,點頭嚴肅地道:“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記下了,馬上便安排人出長安城給顧公爺送信。”
馮羽又道:“還有一件事,順便也轉告顧阿兄……”
“你說。”
馮羽神情忽然浮上黯然之色,深邃的眼神望著天空,憂傷地道:“告訴顧阿兄,我已被叛軍封為左相,當奸細都快當成他們老大了,將來安西軍剿平叛亂之日,我很擔心手下的人會割下我的腦袋去向顧阿兄請功,這樣的下場恕我無法接受……”
…………
潼關,安西軍大營。
“馮羽已當上偽朝左相了?”顧青震驚地轉身盯著送信的人。
送信的是個女人,也是李十二娘座下的女弟子之一。
女弟子抿了抿唇,似乎想笑,還是忍住了,點頭認真地道:“是,今日早晨安慶緒被史思明所逼,被迫封馮羽為左相。”
顧青撓了撓頭,喃喃道:“狗東西,升官比我都快,走了什麼運……”
女弟子仍忍著笑道:“馮羽還說了,他很擔心將來安西軍平定叛亂時,被手下人背後暗算,拿他的腦袋向顧公爺請功,他說無法接受這樣的下場……”
顧青遲疑了一下,道:“要不我放出話去,某馮姓宰相我隻要活的,不要死的?”
歎了口氣,顧青立馬否定了自己:“隻要活的也不行呀,反倒給了彆人啟發,今天卸個翅尖,明天送個肘子,反正隻要留他一口氣也算活的,馮羽那狗東西應該也不會接受這樣的下場……”
女弟子噗嗤一聲,然後迅速調整表情,嚴肅地道:“顧公爺思慮周全。”
顧青也有點愁了:“這個奸細當得太爭氣了,真的。”
然後顧青看著女弟子道:“辛苦你回去傳個話,叛軍撤出長安北上之時,讓馮羽悄悄溜了吧,他留在叛軍陣營裡越來越危險,接下來的事,由安西軍在戰場上解決。”
女弟子抱拳道:“顧公爺,馮羽說了,他還想留在叛軍裡,他還說,平叛之後顧公爺的麻煩仍然不小,有他這顆落在敵人內部的棋子,或許關鍵時刻能有作用。”
顧青歎道:“何必執著於身陷虎狼之穴,他已經做得夠多了……”
女弟子走後,顧青獨自在沙盤前久久凝視。
安西軍的節節推進,將士們興高采烈,可顧青作為一軍主帥,他看到的未來仍然充滿了危機。
李亨回到長安後,大唐大部分地區已經漸漸歸於太平,但接踵而來的還有無儘的內鬥,為了鞏固各自的權力,顧青與李亨之間必然有一場惡鬥。
如何在這場惡鬥中取得勝利,如何徹底地掌控朝堂權力,用自己的思路慢慢推行各種改革,讓百姓們至少安享百年殷實太平,對顧青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
帥帳門簾被掀開了一角,一顆可愛的小腦袋探了進來,鬼鬼祟祟左顧右盼,宛如打入敵營的麻藥女搜查官。
顧青眼角的餘光早就看見她了,歎了口氣道:“公主殿下,要進來就進來,您是金枝玉葉之身,何必失了儀態。”
萬春立馬掀開門簾竄了進來,傲嬌地哼了一聲。
顧青拱了拱手道:“殿下何故鬼鬼祟祟?”
萬春呸了一聲道:“你才鬼鬼祟祟,本宮隻是擔心思思那狐媚子在裡麵,跟你做什麼不要臉的醜事,若被本宮撞破,你們羞憤之下豈不是要自儘以謝天下?”
顧青愕然半晌,緩緩道:“殿下太小看臣和思思的臉皮了……”
萬春哼道:“說得也是,你一直都是厚臉皮。”
顧青斜瞥著她,沒吱聲兒。
按萬春的邏輯,當初在終南山被他看得光光的,她也沒有羞憤得自儘以謝天下呀,大家的臉皮都是一樣的厚,有什麼資格說我?
頓了頓,萬春輕聲道:“聽說安西軍要開赴長安了?”
“是。”
“能收複長安城嗎?”
“叛軍明日便要啟程撤逃了,安西軍隻是去接管長安,很輕鬆便能收複。”
萬春高興起來:“如此說來,父皇快從蜀中回長安了?”
顧青看著她,道:“殿下,如今的大唐天子是你的皇兄,不再是你的父皇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