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喃喃道:“又有兩萬新兵……嗬,如今的安西軍,可算是名副其實的十萬控弦之士了。”
“常忠馬璘他們率軍出城後,城內還剩三萬老兵,還有你的兩萬新兵,守住長安城問題不大,若宮闈中的朔方軍有異動,你便果斷擊之,寧可錯殺,不可貽誤先機。”
劉宏伯肅然道:“是。”
一旁的李嗣業忍不住了,跳起來粗著嗓子道:“王爺,他們個個都率軍出兵了,末將的陌刀營呢?”
顧青眉目不動道:“神射營出城後,陌刀營接防,駐守太極宮外,宮裡的朔方軍若有異動,陌刀營便是咱們安西軍的第一道防線,明白嗎?”
李嗣業不甘不願地領命。
顧青環視眾人,緩緩道:“此戰,是定乾坤之戰,史思明的叛軍若被全殲,大唐從此可得百年太平,諸位身係天下百姓之生死,社稷之存亡,還請諸位拚儘全力,給天下子民掙一個太平盛世,拜托了!”
眾將起身,凜然抱拳:“末將定不辱所托!”
顧青忽然笑了起來,道:“其實……再過半個月便是我大婚之日,不出意外的話,你們當時應在外擊敵,劉宏伯和李嗣業趕巧了,他們留在長安城應該能喝杯喜酒。”
眾將一愣,接著大喜,紛紛起身恭賀,問起王妃是何人,段無忌在旁笑吟吟地說出張懷玉的名字,眾將頓時恍然。
張懷玉雖然很少出現在安西軍大營,與眾將也鮮有來往,很多人甚至不認識她,但她的大名卻早已在安西軍中流傳。
二十多歲仍未娶妻的顧青,麾下的將領們難免有許多猜測。
大家的命運早已被深深地捆綁在一起,顧青的大婚之事對將領們來說可不是純粹的八卦心理,而是偌大的權勢和軍隊的繼承人問題。
在這個年頭,繼承人的問題非常重要,也非常敏感,作為安西軍的主帥,顧青所娶何女,此女背景如何,為人品行如何,將來生下的嫡子性格如何,學問和本事如何,都是將領們非常關心的事,這件事可以說與他們未來數十年的命運息息相關。
很早以前將領們便在猜測顧青將來會娶怎樣的女子為正妻。
顧青的正妻首先不能是皇室所出,其次該女子的家庭不能是忠於皇室的臣子,至於原因,將領們心裡清楚,隻是不能說出口。
張懷玉的名字將領們早已聽說,皇甫思思在軍中服侍顧青多日,與將領們也有來往,在將領們的旁敲側擊之下,皇甫思思透露過張懷玉的名字和出身,大家心裡便有數了。
出身宰相門第,一代賢相張九齡的後人,論出身無可挑剔。張九齡為相後期被李隆基冷落貶謫,其弟張九章任鴻臚寺卿,已將致仕之年,三弟張九皋,時任廣州刺史,一家滿門為官,但自張九齡之後,張家對皇室的忠誠應不算太高,昔年的恩怨複雜,稍微梳理後便知。
明白了張懷玉的為人和出身後,眾將放了心,紛紛向顧青恭賀。
顧青也頗覺遺憾,史思明的歸降太不是時候了。
“可惜你們無法喝上我的喜酒了……”
眾將齊聲道:“下次,下次一定。”
顧青眼皮一跳,微笑道:“膽子越來越肥了,不錯,看來最近諸位缺少操練,對提高體能有些生疏了,正好大家都在,去跑圈吧,跑到死,回頭睡一覺醒來便領軍出發。”
眾將哀歎,紛紛求饒。
顧青仍保持微笑,不為所動。
眾將隻好蔫蔫地起身,互相埋怨對方嘴賤。
退出帥帳時,顧青又叫住了他們,笑道:“喜酒雖然喝不上,但賀禮可不能少,我要的賀禮不貴,將史思明的人頭拿來送我。”
眾將頓時生出一股滔天戰意,凜然喝道:“遵令!”
…………
第二天,安西軍忽有調動,常忠,馬璘,孫九石等將領各率所部出城,每支兵馬出城的方向不一。
此舉引來朝堂君臣驚疑猜測,李亨當即下旨詢問顧青調動兵馬的緣故。
顧青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對外宣稱安西軍分赴各地,肅清殘敵盜匪,押運糧草等等理由。
李亨當然不信,但派出城尾隨的斥候回來稟報,安西軍各支兵馬出城後確實是往不同的方向行軍,並無異常之處。
南北西三麵皆有,唯獨沒有派往東麵的兵馬,而長安城的東麵正是史思明率軍歸降的方向。
李亨暫時放下了心,也不敢全信,嚴命斥候繼續尾隨追蹤,隨時向長安城稟報安西軍的動向。
午時,顧青身著官服,入太極宮麵君。
李亨很快在承香殿召見了他。
君臣見禮後,顧青還是很本分地向李亨稟奏調動兵馬的理由。
李亨有些不悅,卻也隻能隱忍。
換了開元天寶年間,調動兵馬是何等敏感的事,天子是必然要參與的,兵馬未奉天子旨意而擅自調動,其行等同於謀反。
可如今時勢不同,安西軍的兵馬調動李亨居然全不知情,直到安西軍出了城李亨才知道,這個天子當得未免太沒尊嚴了。
時也,勢也。今時不同往日,李亨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不夠,所以連責怪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心中還是存著猜疑,李亨隱隱覺得安西軍突然調動可能是衝著史思明,於是有意無意說起史思明叛軍歸降一事。
顧青露出欣喜之狀,笑道:“史思明歸降是大喜事,從此叛亂殲除,天下太平,黃河以北廣袤的土地和城池收複,臣為陛下賀。”
李亨笑道:“顧卿不反對麼?你與史思明可是死對頭,當初安西軍殲滅了不少叛軍,史思明心裡怕是對顧卿恨之入骨呢。”
顧青正色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各為其主,自然豁命拚殺,如今史思明歸降,臣自然要將他當作同僚,從此守望相助,共同輔佐天子,複我大唐盛世。”
李亨遲疑了一下,決定再次試探一番,於是道:“按降表所書,史思明麾下的兵馬,朕決意將其駐留邠州和蒲州,叛軍新降,其實朕也不大放心,所以將他們安排到長安城附近的城池,若史思明仍有再叛的跡象,朕從長安調兵亦能火速撲滅鎮壓,顧卿以為如何?”
顧青拱手道:“陛下處置甚佳,臣深為讚同。”
李亨目光閃動,笑道:“顧卿不怕叛軍突然對安西軍出手?”
顧青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臉上露出狂妄之色,傲然道:“史思明若敢再次叛唐,臣的安西軍覆手可滅,當初叛軍便不是安西軍的對手,以後也一樣。陛下放心,降軍就算駐留長安城內,臣也有把握讓史思明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李亨不由竊喜。
顧青已露出了狂態,顯然大權在握的滋味以及安西軍強大的戰力令他飄飄然了。
終究還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立下赫赫戰功,又手握如此大的權力,也該飄起來了。
敵人的狂妄,便是李亨的機會。
“既然顧卿不反對,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了。哈哈,顧卿難得入宮,可願與朕同宴痛飲一番?”
顧青行禮道:“臣遵旨。”
李亨正要傳旨設宴,顧青忽然又道:“臣還有一事請奏。”
李亨一愣,緩緩道:“顧卿儘可直言。”
顧青頓了頓,道:“正月初五,是臣的大婚之日,納采問名已畢,臣鬥膽請陛下正月初五那天撥冗榮駕臣的婚宴,並請陛下正式下詔冊封郡王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