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直播畫麵前。
這一次的直播和之前並不一樣。
首先,這是一個組織賽直播。組織賽直播的規則和普通直播規則不同,組織賽不論如何都會開啟直播,並且幾個副本會被置頂在直播首頁直到組織賽結束。
而且,直播間是完全實名製,誰在直播間裡、彈幕是誰發的、打賞是誰發的,全都會署名。
如果有總榜玩家進入直播間,直播間甚至會播報總榜玩家進來的消息。
每次的組織賽,都是很多榜上有名的玩家彙集的大場麵——他們要麼在副本裡,要麼在直播間裡。
其次,組織賽是整個樊籠都會關注的事件,樊籠鼓勵玩家們衝榜、競爭,所以每年都會給已經成立的組織發放一定數額的鑰匙,然後根據組織賽的排名,以組織為單位發放道具和數據的獎勵。這些獎勵有時候會直接影響一個組織的實力,同樣也影響到組織裡頂尖玩家的實力。
頂尖玩家的實力又關係到前十二的排名,組織賽便成為了重中之重。
組織賽一般會開啟三到四個副本,這些副本全都在一個世界觀裡麵。最上遊的副本基本都是一萬以內編號的副本,副本裡的玩家每一個拎出來都是在樊籠裡有名有姓的總榜玩家,這些玩家本身大多就是組織的當家或者創建者,他們的副本難度最高、看的人最多。最容易的就是十幾萬編號的副本,通常都是各個組織比較看好的新人期玩家們競爭的舞台,雖然這個副本對於這個水平的玩家們來說也很難,但是放到整個樊籠裡,自然沒有總榜玩家們的比賽來得精彩。
所以最下遊的副本每一年都是關注度最低的。
今年卻出現了例外。
——編號142901副本居然關係到整個組織賽的結束時間!
一時之間,湧入巫女祭神副本直播的玩家人數突然飆升。
數不清的和這個副本有關的黑局都在開場。
燕星辰這一次載入副本之後並沒有關上直播視角,而且玩家載入之後全都在青山族的祭壇旁集合,直播間將副本的進度看了個完完全全。
[天,厲九澤好冷靜啊,我看著他就好安心。]
[厲九澤現在是新人排行榜斷層第一,這個副本其實已經沒有疑慮了,主要就是看他能什麼時候破局了。]
[那個蒙著眼睛的,是不是就是“啟”?]
[我看過啟的帖子,條理清晰,而且沒一點都符合大家在紙人獻花副本裡看到的細節。從啟說的副本過程中來看,他破局的方式非常果斷,破釜沉舟,是那種不會給自己安排後路的瘋狂打法,不愧是活著進入組織賽的赴死者啊。]
[我很久沒有見到能活過新人期的赴死者了,如果他真的能從這個副本裡走出來,總榜上的赴死者說不定真的會多一個。]
[他都挑戰厲九澤了,還有人指望他能出來?]
[彆忘了,啟不僅破了紙人獻花副本,他還獲得了成長型技能,那個技能是什麼大家還不知道,萬一是個大殺招呢?]
[那也沒用,也不看看他這一回帶了誰。真是色令智昏,前兩個副本帶個累贅也就算了,巫女祭神這種級彆的副本,他還挑戰了厲九澤,居然還敢帶上燕星辰??]
[燕星辰好看啊,這麼血腥的祭祀,我的目光都沒辦法從他臉上移開。]
[我是齊無赦,我也離不開燕星辰。]
[但就這麼病弱的一個小白臉,齊無赦如果還要保他,最後的下場肯定是他們兩個都要死。]
[燕星辰真的不知好歹,赴死者敢進來,是因為對實力的自信,他憑什麼?他以為他是啟嗎?]
[……]
儘管這一回的直播彈幕可以追溯到發言的人,但燕星辰的名字一出來,整個彈幕的風向再度變得吵鬨不堪。
但這仍然無法組織燕星辰的粉絲增長。
同樣的,燕星辰名字後方,押注他死亡的人數也達到了高峰。
副本第一天還沒結束,就有兩萬人覺得他必死無疑。
彈幕吵了一會,一條有總榜玩家進入直播間的提示飄過。
[又來了一個總榜玩家?]
[樊籠千千萬萬玩家,隻有總排行進前五百才能稱為總榜玩家,每一個都是大佬啊。]
[這次是誰啊?]
[啊啊啊啊啊啊!!!!是許明溪,許明溪居然來看一個十幾萬編號的副本了????]
[????]
[誰?再說一遍,誰??那個潛心衝榜,從來不管樊籠雜事的許明溪??]
[他才進樊籠三年,就總榜第九了,連組織賽都不屑於參加,怎麼這一回居然來看巫女祭神副本直播?]
[……]
-
副本內,青山族的祭壇上。
衣袂飄飄的石像佇立其中,天光灑在石像上,拉下來的陰影極具壓迫感地籠罩在每一個玩家身上。
他們離得近,看不清那石像的臉,反倒更顯壓迫。
西裝男人的慘叫仍在繼續。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混雜著祭壇下方一些純新人玩家的尖叫聲,回蕩在寬闊的圓形祭壇周圍,格外讓人心驚。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隻有燕星辰同那戴著麵具的華服女人對視了片刻。
其實他這個方向的人並不少。
對方似乎也隻是隨意往這邊一看。
可燕星辰卻近乎直覺地感受到,那麵具之下,對方投擲而來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毛骨悚然。
這樣的感覺剛浮現上來,那華服女人便轉過頭去,手中一搖,一旁負責祭祀樂曲的青山族人再度拿起鼓棒敲打出了樂聲。
西裝男人隻是被挖了眼睛,此時還沒有死,他被固定在十字刑架之上,渾身綿軟地掛在那,鮮血自他的雙眼處流下來,可怖異常。
他似乎還在虛弱地喊著:“救命……救救我……”
呼救聲在空靈的祭祀樂聲中如同殘忍的伴奏。
他甚至還保持著剛才朝向燕星辰求救時的姿勢。
一瞬間被盯著的悚然感褪去,燕星辰站在玩家和青山族人組成的人群中,仰頭看著祭壇上發生的一切。
方才西裝男人撕心裂肺對他喊救命的嗓音仿佛還在耳側。
他看了一會,緩緩閉上眼,移開了目光。
許千舟注意到他情緒不對,戳了戳他,用很輕的聲音問他:“你怎麼了?”
燕星辰搖了搖頭。
濃鬱的血腥味衝擊著他的神經,他雙拳微微攥緊,緩緩地深呼吸了幾下,搖頭道:“沒事。”
不過是有些恍然。
他在進入副本之後就已經接受了這種每日都要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日子,副本裡死人的場景更是數不勝數,其實沒什麼好在意的。
理智地看,西裝男人的生死本就與他無關。即便他在剛剛出手相救,也不一定能把人救下來——這明顯是一個死亡觸發,副本剛開始不過半天,他們甚至連死亡觸發的機製都不知道,現在出手隻是送死。所以在場沒有任何人動,不論是他還是齊無赦,還是許千舟他們,都隻是觀望。
隻是這個人剛才在向他求救。
也許對方隻是絕望之下隨意抓了一根稻草,可他確實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求救,聽到了對方對他的求救,卻在理智的阻攔下沒有動。
不知為何,燕星辰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打了一下,他有種說不上來的煩悶。
他知道現在看著祭壇不錯過任何線索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還是移開目光,隨意看向彆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齊無赦身上。
男人冷靜地站在那裡,周圍其他人不知是不是不想招惹這位凶名在外的赴死者,全都稍稍退開,離齊無赦有些距離。這人這樣出挑地站在那裡,竟是讓燕星辰看得心安了不少。
對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再度往他這邊轉過頭來,嘴角勾了勾。
此時,祭壇之上,西裝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完全消失。
舉辦祭祀的那個華服女人似乎對身邊的一個老人吩咐了什麼,周圍的人開始收拾祭壇。老人端起之前盛著血的大銀碗,往裡麵撒了點像是藥粉之類的東西,走到了被剜眼的西裝男人麵前,將銀碗放在西裝男人身下,裝起了西裝男人的鮮血。
在場的玩家全都麵色一沉。
——原來之前倒在石像手中的鮮血是這樣來的。
許千舟皺了皺眉,說:“我的乖乖啊,他們是要這個人失血而死。撒的那個藥粉是保留鮮血的東西吧?用這一次‘祭品’的鮮血當下一次祭祀的指引,這算什麼破神靈,閻羅殿來的還差不多。”
長發女人瞥了他一眼:“難道你還指望會出現在副本名字裡的東西是什麼好東西?”
許千舟憋了憋,這才說:“也、也是……”
燕星辰:“……”
長發女人又看了燕星辰一眼,意味不明地說:“臉色這麼白?一場祭祀而已,嚇成這樣,哎,我進這個副本之前還以為你深藏不露,能看到你不一樣的樣子呢,真沒勁。”
許千舟:“。”欲言又止。
燕星辰沒理她。
他對岑依依這樣的女聲都會溫和一些,也不知為何,對這長發女人一點都不溫和。
長發女人也不在意燕星辰的冷待,反而對燕星辰他們更有興趣了一些,站在一旁無聲地看著。
祭祀已經結束,玩家們可以行動,除了那些已經嚇到不知所措的純新人們,進這個副本的玩家都是為了組織賽而來,幾乎全都有同伴,此時他們都在朝自己的同伴而去。
但副本的一切還不明晰,青山族的這位祭司不知道要怎麼安排他們這些“外鄉人”,玩家們害怕觸發死亡,不敢隨意走動,隻能和附近的同組織同伴集合,隨後便待在原地等待青山族人給他們安排住所。
燕星辰想到何眠提到的破曉那個梁諱,但對方似乎並不在他附近,他掃了一圈,仍然隻看到齊無赦這麼一個熟悉的人。
不遠處,齊無赦快步朝燕星辰和許千舟走了過來。
隻有燕星辰身邊那長發女人一直沒動。
祭壇上,青山族人各個神情愉悅地向華服女人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