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電閃而過,雨聲入耳。
又下雨了。
在青山族人的眼中,祭祀就是為了讓暴雨停止、讓死去的冤魂散去。
暴雨沒有停下,明天又要祭祀,又要死人。
這幾乎是在所有玩家的預料之中。
被選中當祭品又是整個副本最根本的死亡觸發,隻要玩家還在副本中、副本還沒結束,祭祀隻會一天又一天地舉行。
但是,午後,祭司殿的青山族人帶來的信息讓所有人都心中一涼。
他們說,祭司溝通巫女,巫女告知青山族,她覺得這些年青山族人怠慢了神靈,仍然不滿意,所以這連日的暴雨不會停下。
那些到處殺人的惡靈,神靈也不會出手驅散。
除非青山族人拿出更多的誠意。
但是暴雨不能再下了。
他們這些“外鄉人”之所以流離失所到青山族避難,就是因為暴雨已經把周圍的地方都衝垮了,到處都是積水、激流,死了很多人。
青山因為在山上,地勢原因,除了個彆地方塌了,大部分地方還算安全。
可如果再下幾天,水就要漫上來了。
於是女祭司說,明天開始,祭祀要選十人,向神靈展示青山族的誠意。
如果神靈還不滿意,後天的祭祀便直接選一百人。
而這些人都直接從他們這些外鄉人裡麵選擇,算作他們收留外鄉人的回報。
——可是這一回進來的玩家,所有組織加起來,再加上那些被拉進來充當死亡人數的純新人玩家,活到現在的也不過一兩百人!
今天白天肯定還會有各種原因減員……
來通知玩家的青山族人走後,周晚冷笑:“這不就是一個隱晦的死亡通牒?按照這個速度,最多三四天,沒人能活下去。除非我們能在這之前完成主線任務結束組織賽,或者找到一個可以大規模避免死亡觸發的方式……”
但是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即便真的找到了躲過祭祀的方法,一個人還能用,十個玩家一起用——女祭司可能會讓他們這樣嗎?
玩家們頂多想辦法讓自己不被選上。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慢慢地尋找線索、完成主線任務。
要麼在三四天內完成主線任務結束所有的組織賽,要麼就等所有人都死光了之後組織賽自動結束。
齊無赦根本不在意。
“這樣才有趣。”他說著,拎起了自己麵前的巫女燈。
這也是方才來的青山族人給他們的。
時隔多年,祭司殿再次給所有人分發了巫女燈,包括他們這些外鄉人。
說是既然惡靈還會肆虐,昨天又死了那麼多人,便拿出巫女燈給所有人防備惡靈。
但代入過姚蘇的齊無赦十分清楚,這根本就是女祭司用來選擇合適的身體的工具。
女祭司已經如願以償地殺死了燕星辰,還帶走了燕星辰的屍體,卻還要分發巫女燈,繼續尋找合適的身體,並且還要加快殺人的速度……
是那個莫須有的神靈沒有滿意,還是女祭司出了什麼問題,以往許多年才舉行一次的祭祀已經滿足不了她,她必須在短時間內殺更多的人呢?
他的指尖在巫女燈的巫女雕像上輕輕點著,神色幽幽,不再多說。
周晚等人在一旁看著,竟然下意識也不敢說話。
許千舟反而坐在一旁,沒心沒肺地吃起了堅果。今天他們和樊進的交易結束,剛才他就回來了。
溫尋雖然落寞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私底下再三保證他不會說出昨晚看到的一切,便跟著樊進走了。
至於許千舟,他昨晚明明沒有和燕星辰他們待在一起,今天祭祀的時候他什麼反應都沒有,眼下十分從容。
他推了推眼鏡,說:“我昨天可沒有白白跟著白焰浪費時間。雖然他們行動和分享信息都背著我,但他們不知道……”
許千舟點了點自己掛在脖頸上的耳機,“我聽得到。他們找到了一個祭司殿廢棄的入口,隻是那個入口必須從裡麵打開,他們沒摸清楚裡麵的情況,擔心強行打開會被祭司殿的人發現,所以暫時放下了祭司殿的事情,打算先去找彆的線索。那個入口我已經背下來了,現在去嗎?”
齊無赦挑眉。
梁諱“咦”了一聲:“你不問今天祭祀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梁諱也是女的,但許千舟知道這個小女孩外表下不知是個多少歲的前輩,他反而沒有和周晚相處時的緊張,隻是自信道:“你不也沒問?”昨晚可隻有周晚和溫尋和燕星辰齊無赦待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猜到了。”梁諱不假思索。
“這不是很明顯嗎?”許千舟說,“我好歹也是和那個小狐狸‘同生共死’過的,他什麼破局風格我不知道?齊無赦一讓開我就知道你們要做什麼,我這不是來幫大家節省時間,帶路來了?”
周晚訝然:“你不笨嘛。”
許千舟本想點頭讚同,結果他剛一揚下巴,突然意識到說話的不是梁諱。
他一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磕巴道:“還、還好……”
齊無赦已經直接拎起巫女燈,另一手甩出了一根金線,線頭直接掛在了許千舟身上。
這人頭也不回道:“帶路。”
“你怎麼有這個遛狗繩——啊呸,小狐狸那個神秘道具?”
……
祭司殿內。
祭壇之後的入口進去之後,便是那個在桑衣的地煞記憶中,記載著青山族過去的壁畫長廊。
姚蘇和桑衣的地煞裡,因為桑衣經常來這裡,所以對那一段記憶並沒有很在意,長廊兩側的畫隻有模糊的樣子,看不清楚。
可這裡不是地煞,是真真切切的祭司殿。
在燭光晃動中,兩側壁畫的內容分毫畢現。
戴著獸形麵具的青年拎著那臉上已經血肉模糊的身體,端著裝了鮮血的銀碗,步履平穩地跟在女祭司的身後。
女祭司長裙曳地,手中拎著用棉布包裹著的“祭品”的眼珠,腳步很快,頭也沒回。
她沒有發現,在她身後的青年,正在往左右看著壁畫。
壁畫裡的內容似乎是順著時間描繪的。
剛走進長廊的時候,兩側的壁畫都是烏泱泱的一大片人。
人群周圍,有倒下的屍體,也有洪水、火災。
活著的人也形容枯槁。
還有的人畫出了各形各色的厲鬼模樣,都是水鬼餓死鬼之類的明顯死於災禍的臟東西。
這樣的壁畫維持了大約五六步路的距離,壁畫的色調都開始變了。
顏色從暗色開始逐漸變成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