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司話音剛落,祭壇之上拿著鋒利的長刀長叉的青山族人轉身便要走下祭壇。
祭壇之下,青山族人們跪拜完巫女石像,大多虔誠地立在那裡。
阿朵就站在祭壇下方最前方,她回過頭,擔憂地看向齊無赦和周晚。
而離齊無赦和周晚近的那些人聽到了齊無赦的回答,還極為不悅地譴責那些沒有到來的外鄉人們不敬神靈。
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昨日分發下去的巫女燈。
此時已是白日,青山族人大多熄滅了巫女燈。
有些仍然害怕惡靈的人依然點燃著巫女燈,他們手中,燈中燭火隻是稍稍搖晃,沒有任何劇烈的反應。
或許,昨日點燃巫女燈之後,會引起巫女燈反應的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惡靈手中,再也不能出現了。
巫女燈曾經是盲女族長守護族人最單純的初心,此時卻成了盲女選擇身體容器的工具。
可看女祭司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也沒有換彆的軀殼……
是不想換,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失敗了?
她這段時日殺人殺得比以前還狠,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來抓齊無赦和周晚的青山族人已經走下了祭壇,齊無赦仍然神色淡然,悠然自得地站在那裡,心中還在思索著副本的線索。
可隻有站在他身後側方的周晚知道,這人右手負於身後,不敗花道具被他握於手中,蓄勢待發。
執行祭祀的青山族人走到了兩人麵前。
一陣涼風卷過處於荒郊的祭壇,烏泱泱一片站著的青山族人們手中,巫女燈隨風搖曳。
像極了幽冥黃泉路上的燈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了這兩個唯二參加了祭祀的外鄉人身上。
這兩人卻動也沒動。
女祭司見狀,頗為期待地說:“哪一位先來感受神靈的恩賜呢?”
周晚冷笑,沒有回答女祭司,轉頭輕聲對齊無赦說:“她這是想等我們誰先站出來,想看一出互相犧牲的戲碼。桑衣和姚蘇當時在祭壇下的掙紮她還嫌看不夠呢。”
齊無赦頷首。
盲女最缺少這種人心溫暖,偏偏想要看的就是他們互相擔心對方出事而爭先恐後死在對方前麵的樣子。
一如當年的桑衣和姚蘇,盲女必然也是用著不知是誰的眼睛,享受一般地看著姚蘇先於桑衣走上祭壇。
他說:“人缺什麼,便總是最想看什麼——鬼也一樣。”
周晚一愣。
她倒是第一次見這位赴死者如此正經地說這樣一句話。
聽上去……怎麼感覺並不像是在說女祭司?
可惜現在的情形並不能讓周晚仔細思慮。
她從自己的物品欄中拿出了幾張攻擊符咒,準備和齊無赦一起直接動手。
他們是來拖住女祭司的,不是真的來送死的。
現在動手,然後跑,最好能引走盲女,讓盲女來追殺他們。
雖然危險,但是能拖不少時間。
她說:“齊無赦,你準備好了嗎?”
齊無赦點頭。
周晚神色一定,正打算扔出符咒。
下一刻,男人後退一步。
他站到了周晚身後,側身讓開道路。
他對女祭司說:“那就她先吧。”
周晚:“???”
她驚呆了。
她震撼了一會,不可置信道:“你是人??”
齊無赦又說:“我一個瞎子,神靈也不會要我的眼睛。女士優先。”
周晚:“我他/娘的不是女……”
她話語一頓,又看了眼齊無赦仍然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目光一閃。
她轉口道:“說不定神靈一直沒滿意就是沒遇到你這種特殊的眼睛呢?要是你去了,神靈滿意了,我豈不是不用去了?”
“是巫女需要眼睛,不是神靈。”
“巫女和神靈沒有區彆,一樣。”
“哦,總之你先。”
“滾,你先!”
“……”
“……”
他們兩人一來一回,剛才還是個相伴而來的朋友模樣,此刻居然和仇人一樣互相推諉,吵得不可開交。
偏生齊無赦實在會吵,縱然周晚也言辭激烈,但根本不是齊無赦的對手。
周晚被懟了幾次,兩人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
完全就是巴不得讓對方先上祭壇的樣子。
真是“有情有義”的夥伴。
周圍的青山族人們看呆了。
來抓人的執行者們麵麵相覷。
女祭司眼神愈發陰沉。
天色開始大亮了。
她終於沒了耐心,在祭壇之上,隨手往下一指,指到了周晚身上:“彆爭了,你先。”
結果剛才還巴不得把周晚先推出去的那瞎子卻突然說:“這樣多不公平。既然是要給巫女眼睛,不如讓巫女像來選。祭司,我記得第一天祭祀的時候,是通過巫女石像來選人的。巫女肯定比我們清楚誰來,對吧?昨天的祭祀,是因為巫女早有指定,今天可沒有。”
女祭司動作一頓,還沒開口,周圍的青山族人便紛紛點頭。
昨天獻祭燕星辰,已經是祭司指定了。
今天還是沒有舉辦祭祀該有的儀式。
女祭司哪裡還反應不過來,剛才齊無赦不過是在和周晚佯裝吵架,為的就是這一刻?
但青山族對神靈的忠誠信仰是盲女一手種下的,此刻她也不好說什麼。
她盯著齊無赦看了一會,便說:“去取清水來。”
昨天祭司殿失竊是她自己說的,今天並沒有鮮血可以用。
祭壇上的青山族人們立刻開始奏起了祭祀的樂曲。
空靈的歌聲中,所有人開始按部就班地等待巫女石像選人。
盲女雖然被齊無赦玩了一道,但暗處有她驅使的惡靈,明處有如此多的信奉她的青山族人,她眼中,齊無赦和周晚根本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她接過銀碗,打算迅速走完祭祀的流程。
祭祀流程結束,這兩人便沒有任何理由了。
可她剛接過銀碗,她麵具之下唯一透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微微一凝,目光猛地一沉!
她幾乎立刻轉頭看向了祭壇之後祭司殿所在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急事,轉身便想走。
可是眾目睽睽,祭祀已經進行。
作為最信奉神靈的祭司,中途立場,青山族人會怎麼看?
她複又看向齊無赦和周晚,眼神陰沉。
周晚頂著這凶鬼的目光,反而笑了:“她這反應才對嘛。看來燕星辰這是找到什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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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殿內。
燕星辰他們跟隨著紙人方才消失的方向,往從未探索過的祭司殿深處走去。
祭司的房間本來就處於祭司殿內部,已經算是青山族人不能踏足的禁地,房間之後的道路更是不會有人來,所以沒有設置什麼關卡——如果裡麵有危險,誤入的青山族人怕是也出不來,確實沒必要防範。
於是他們倒是可以暢通無阻地不斷往裡走。
路隻有一條,是一段稍稍往下傾斜的下坡路。
兩側沒有蠟燭,燕星辰隻能手中把著燈,稍稍照亮前方。
這條路還很長,他們往裡走後沒多久,便是往前看也是一片漆黑,往後看也是一片漆黑。
燕星辰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仍然在思考主線任務的戮神二字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