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
他以為自己在巫女祭神副本的時候被燕星辰拿去給桑朵畫烏龜,隻是因為他們那時候還在互相提防,燕星辰利用他也無可厚非。
沒想到這黑心肝!
他代入女鬼之後現在都渾渾噩噩的,說話都有氣無力,偏生這句話中氣十足:“你怎麼偏偏長了這樣一張臉!”
但凡這張臉沒有那麼好看那麼乖巧溫柔,都不至於讓他明知道這個黑心肝小狐狸的真麵目,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是三番四次被燕星辰牽著往裡栽跟頭。
偏生燕星辰每一次的選擇都是彆人無法拒絕的——不論是對朋友還是對敵人。
周晚在精神恍惚中想著,他當初載入巫女祭神副本的時候,怎麼會覺得燕星辰有趣,放著其他人不合作,和這個黑心肝走一道呢?
雖然說這個選擇陰差陽錯下,反倒是最對的選擇,但周晚當真是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燕星辰每次都是對的。
一如現在。
現在他們確實在死局裡。
念力值高一點的齊無赦和許千舟還好,周晚和燕星辰都已經分彆被酒店裡的怨氣影響到險些喪命。今天的玩家能活下來幾個都未可知。
他們明明已經知道副本的全部背景,仍然推測不出出口在哪、守則哪條錯了。
此刻,不知是因為死的人太多,還是電梯裡那種腐臭和血腥味彌漫出來,周圍空氣裡難聞的味道越來越重。
空氣的溫度都越來越低,房門和窗戶都開著,不知從哪裡來的陰風時不時蕩過。
四人都有感覺,暗處似乎有東西在看著他們,甚至還不止一個東西。
通過電梯來去的女鬼、曾經死亡的房客、死在這個副本裡立刻化作副本厲鬼的玩家們……
再這樣下去,每間房每層樓都被人住過且出口還沒有出現的話,他們就隻能等死了。
之前燕星辰其實利用齊無赦赴死者的身份反其道而行之,靠近危險得到過很多次線索,但這個副本越到後麵,精神方麵的侵蝕越危險,齊無赦的念力值卻好像無底洞一樣根本不受這方麵死亡條件的影響。
那麼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靠近周晚身上這個送上門來的危險。
這個道理,周晚自己很清楚。
很危險,但是他們必須冒這個險。
周晚認命地說:“隻能這樣了。但你們要先捆住我,不然我可能會像剛才一樣想跑出去,到時候你們還都在看我的夢,沒有一個人能製止我,出點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齊無赦說:“鬼發水草吧。”
鬼發水草,隻要武力值高的人對比自己武力值低的人使用,對方無法掙開。
燕星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在那邊認真畫符。
許千舟不解:“要用安神符讓周晚入睡?”
“安神符是用來幫他脫離驚夢的,”燕星辰說,“周晚隻能自己睡著,我們如果用安神符,直接壓製住了鬼氣,反而拖慢了他代入女鬼的時間。我先給他畫兩張助眠的,他自己睡著就行……”
說著他便畫好了,給許千舟扔了過去讓許千舟給周晚用。
周晚現在如果不用醒神符的話,已經昏昏欲睡。用了之後,不用幾分鐘應該就能自然睡著。
齊無赦在一旁走動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說:“不樂觀。不太對勁,這個酒店裡的鬼氣開始濃厚了,而且我感覺在十二層的人聲突然消失了。”
——有玩家悄無聲息地死了!
悄無聲息的死,多半就是死於這樣的夢魘。
事情恐怕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緊急,天已經在開始微微發亮,可鬼怪在暗處的危險感更甚於前幾天的夜間。
今天如果他們不能破局,再一次夜幕垂落帶來的死亡觸發……
恐怕不是他們能應對的了。
周晚打了個哈欠,勉強撐著睡意,把自己身上所有道具都收了進物品欄,防止出現剛才那樣在睡夢中用道具傷人的情況。
但這對玩家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冒險的一個舉動。
他等同於放棄了自己的自保能力,隻為了不在入夢之後傷害到燕星辰他們。
他現在渾渾噩噩的,居然敢入夢之前這樣做。
這樣做,需要交托燕星辰等人最大的信任。
他信任房間裡還醒著的另外三個人,信任他們會在看完夢境獲得破局線索之後一定會把他帶出來。
但他們其實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來曆和秘密。
除了許千舟有個沒什麼好隱瞞的哥哥的存在,燕星辰從未和其他人坦白過他自己其實會在極端時候成為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子,周晚也沒有說過身上那麼多稀有道具從何而來。
齊無赦更是,連燕星辰都不知道齊無赦到底為什麼蒙著眼睛、為什麼記憶混亂。
雖然說現在不這麼做可能就是死,但周晚這樣直接放下所有防備並且把性命交托給他們,仍然需要很大的決心。
燕星辰將這個舉動看在眼裡,正在準備符咒的動作一頓,暫時沒說什麼。
等待周晚睡著的時間裡,許千舟在1402房間裡布下了幾個警示符和阻攔的道具,以防萬一。
燕星辰畫好安神符之後,幾人正襟危坐。
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仿佛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鍘刀,他突然問周晚:“巫女祭神副本的時候,一開始明明厲九澤更有優勢,為什麼你跟我們行動?”
周晚困倦地抬了一下眼皮,怔了怔,反過來問他:“這麼關鍵的時刻你問我這個?”
“不是關鍵時刻,你也未必會回答。”
周晚沉默了幾秒,直言道:“我和你們說過的,副本開始前我就看過你們的副本直播,我看得出來我們是一類人。”
這回輪到燕星辰愣了愣:“一類人?我……”他想說他這樣的怪物,從未和彆人是一類人過。
周晚卻打斷了他的話,立刻道:“我看得出來的,我們都是不畏生死的人。就算那時候我還覺得你是一個躲在赴死者身後的小白臉,但我也看得出來,你不怕死,你沒有牽掛……”
他說著,微微低下頭,眨了眨眼,不知是在收斂什麼神情。
“……總之,我們都是有願望卻沒有牽掛的人。這樣的人其實很少,因為人活在世上,如果有願望,願望通常都是存活的牽掛。我不是。”
周晚冷笑了一聲:“我的願望就是斬斷牽掛。”許千舟推了推眼鏡,說:“神神叨叨的啞謎。”
周晚這話其實說得很模糊,誰也聽不懂背後的意思。
但齊無赦聽不明白也不追問,隻是輕笑了一聲。
許千舟歎氣:“我最佩服你們的就是死到臨頭還跟沒事人似的。”
燕星辰無言。
周晚已經睡著了。
他們提前商量好了要看周晚的夢,周晚不會設防。
他們可以像應對地煞時互相幫助那樣,用念力一同進入周晚的腦海中嘗試感受周晚的夢魘。
果不其然,周晚剛一入睡,沒過多久就露出了掙紮痛苦的表情。
和剛才一模一樣。
燕星辰甩出了鬼發水草。
他特意開啟一秒鐘的技能,武力值必然比周晚高出許多,鬼發水草的禁錮效果生效,捆住了周晚四肢。
隻要不是燕星辰放開這個鬼發水草,睡夢之中的周晚即便是掙紮,應當不會像剛才那樣起身要跑了。
萬事俱備。
齊無赦走到燕星辰身邊,說:“我用我的念力帶你一起去周晚腦海裡看。”
男人在他身邊坐下,扶住了他的肩膀,顯然是要用額頭相貼的方式。
但他們這一回並不僅僅是兩個人念力糾纏,還要看隔壁房間的周晚的夢,用額頭相貼的方式節省精力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