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腦子徹底亂了。
兩個人擠在一起,分明更為吵鬨,可他的耳朵周圍卻像是更安靜了一般,齊無赦的心跳聲、呼吸聲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他自己的。
外頭,那燒死鬼又一次路過0306門口,燒焦的頭顱和空洞洞的眼眶透過宿舍門上的小窗口往裡看著。
宿舍禁止夜聊。
沒有人敢在這個鬼東西查寢的時候開口。
燕星辰隻好就這麼躺著。
混亂時代的時候,齊無赦甚至都在他的靈魂旁待過許久,他們連思想都對彼此透明,更遑論近距離的接觸。
他一開始有些慌亂,是因為齊無赦過來得猝不及防。
可宿管查寢的當下,他稍稍蜷縮在齊無赦的懷裡,對方熟悉的氣息包裹著他,溫度驅散了周圍的寒涼,他靈魂狀態本就很不好,在這樣的舒適之下,竟是不過幾分鐘就睡著了。
然後他又做夢了。
這一回,並不是宿舍裡死者的怨氣引發的夢。
0306宿舍似乎沒有死在屋內的死者。
燕星辰夢到的是整個副本,甚至是整個樊籠。
他的意識仿佛無處不在地飄蕩著,能聽見密密麻麻的人聲,也能感受到副本的聚合與消散。
他仿佛不再是他,而是附著在了囚籠之上。
可他明明已經能夠感受到整個樊籠,卻無法聽清所有的話語、無法感受到規則的流動。明明有著聯係,卻好像還差最後一步。
他曾與樊籠融合,上一次,齊無赦送他離開樊籠之前,他其實已經近乎和樊籠無異,會有這樣似有若無的聯係也正常。
但這個聯係他現在掌控不了太多。
是因為他的身體現在已經不是可以融入樊籠的“符紙”了嗎?
恍惚中,燕星辰隱約察覺出了不對。
如果是因為他的身體換了,那麼他應該徹底失去對樊籠的掌控才對。
可他現在總是似有若無地連接上樊籠主體。
難道他和樊籠的聯係還沒有斷?
……
六點。
天剛亮一會。
0306屋內,所有人根本不需要鬨鐘的提醒,便幾乎在同一時間準點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部分玩家早就習慣了副本中緊繃著的生活,哪怕是睡夢中也仍然掐著時間,沒有任何人敢熟睡。
許明溪一坐起來便翻身下床,環視四周,檢查宿舍裡有沒有發生彆的情況。
昨天最後一個時間段守夜的許千舟反倒伸了個懶腰,這才從上鋪爬了下來。
喻行川抬頭,剛想懟一懟許千舟的懶散,卻看到另一張床上坐著兩個人。
他第一時間以為是鬼,趕忙後退一步要出手,定睛一看,發現是兩個熟人。
燕星辰睡眼惺忪地坐著,正抬手揉著眼睛。
齊無赦坐在燕星辰身邊,動作輕柔地捋順著青年睡覺時翹起來的頭發。
“?”喻行川翻了個白眼,“你兩能不能注意點?校規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呢,禁止早戀。”
齊無赦指著自己,說:“我早?”男人又指了指燕星辰:“還是他早?”
喻行川:“……都不早。”
“那算什麼早戀?”
“。”
燕星辰:“?”這都什麼跟什麼。
外頭已經漸漸有了活人行動的聲音。
是玩家。
昨晚的那些血腥和慘叫聲仿佛不曾存在過,外頭一片淡淡的清晨白霧,周圍隱約有學生交談的聲響和背書的聲音。
若不是知道這所學校除了玩家根本沒有活人,
怕是會以為這不過是所普通的高中。
早晨六點之後,宿舍門禁接觸,七點半則開始早讀時間。
其他玩家已經開始行動,他們也要去教學樓。
校規規定,上課得換上校服。
許明溪剛穿上外套,餘光之中瞥見許千舟正在看著自己。
“怎麼了?”
“哥,”許千舟的嗓音很輕,語調不怎麼沉重,卻有種裝作不在意的彆扭,“昨天晚上那個惡念種子變的假周晚說你的執念——”
——“我能看到你們所有人的欲念,當真是千變萬化。比如這位總榜第五的,你的執念真的很奇怪——你想要你的弟弟活過來,你說這奇不奇怪?”
這是假周晚昨晚說的話。
許千舟過目不忘,他連假周晚說這句話的語調甚至是音量的大小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每一個字都不會錯。